歇后语是一种语言的表述方式,它风趣、幽默,且生动、形象,可以说,是汉语语言中特殊的民间文化积累。
歇后语有着鲜明的地域特色与时代特色。在邯郸老城南关,70岁以上的老人都知道1945年10月邯郸解放后土地改革时期一个歇后语:“南关街的妇女主任——郑何氏”,这位妇女主任夫家姓郑,娘家姓何,从旧时代走过来的妇女,特别是清贫人家的女子,受封建社会男尊女卑思想影响,一般没有正式的名字,顶多有个小名,叫“娥的”、“凤的”、“玲的”等等,算是有了称呼。等到女子出嫁,正式姓名才有,但须把夫家姓氏放在第一字,娘家姓氏放在第二字,最后再加上“氏”字,就组成完整的姓名。少数妇女的名字除外。
“郑何氏”,字面上的意思是一名妇女的名字,可在字面之外却有另一层意义,“郑”与“正”谐音,“何”与“合”谐音,“氏”与“适”谐音,用在歇后语上,又巧妙地有了新的含义。例如,事情做得恰到好处,另一人就会表扬其做得好,用“南关街妇女主任”这个歇后语的前半句一说,歇后语的后半句,也就是波折号后的部分“郑何氏”(正合适)也就脱口而出了。郑何氏是解放战争时期邯郸一名党的基层妇女干部,为普通百姓特别是南关街妇女解放做了很多事、实亊,至今为那个时代的人们所赞扬。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歇后语有着鲜明的时代印记。
五里不同俗,十里不同风。邯郸地区地处晋冀鲁豫四省接壤,大部分县(区)的语言属于晋语方言区邯(郸)~新(乡)小片,而馆陶、邱县属于“冀鲁官话”的范畴,大名县南部又与河南方言十分近似,所以,邯郸西部涉县、武安、磁县、峰峰地方人说话象山西话,临漳、魏县南部地方说话象河南安阳人说话,大名部分地方说话象河南(新乡、安阳、焦作、鹤壁除外),馆陶人说话与山东人说话相似就毫不奇怪了。
对于一件事的表述,不同方言也有不同的表述。还以“一件事做得恰到好处”的表述为例,邯郸人会说“正合适”,临漳人会说一个歇后语:“郑三他兄弟——郑四(适)”,曲周人会说“沿合儿”,馆陶人会说“正好儿”……可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即使是地壤相接,方言也不尽相同。
说起歇后语,因为我在故乡馆陶长到八岁才离开,上山下乡又回到故乡做了三年“知青”,对家乡的方言还算比较了解,对于故乡的“歇后语”,也算略知一二。耳熟能详略举如下。
阎王爷贴告示——鬼话连篇。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说一个人装模做样的有:屎壳郎上天——冒充小飞机,屎壳郎飞到磨眼里——冒充大个儿的黑豆。屎壳郎戴花——臭美。屎壳郎戴眼镜——冒充知识分子。孔夫子搬家——净是书。老妈妈靠墙——背壁无齿(卑鄙无耻)。漫地里烤火——一面热(一厢情愿)。红薯秧子烤火——甜不唆地脸儿(形容一个人不知羞耻)。形容一个人淫荡:火轮船打哆嗦——浪催的。老灶王爷上天——光把好话添。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个月啦!爹的爹——老鼻子啦。后娘打孩子——一拳一脚的。十字街上挂轴子(宗轴)——看看他家都是干啥的。
我有一个街坊辈的爷,风趣又幽默,他的歇后语,开口就说,犹如信手拈来。街坊上有个二流子,好吃懒做,吃不饱饭,衣不蔽体,整天在外边瞎遛达,还净说些不吃劲的话,这位街坊爷当面挖苦他:“屁股上挂了一串小电灯儿——穷腚有名儿!”惹得众人满堂哄笑。
语言是人生的武器。歇后语是汉语语语言中一种别样的表达方式,它扎根于普罗大众的土壤之中,有时尖刻,有时犀利,有时幽默,有时风趣,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是一种民间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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