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2019年3月27日10:24,我躺在我的俗气粉色火烈鸟床帘里,听着Roberto Cacciapaglia的《sillaba》,打算再睡个回笼觉。音符在我的耳蜗里跳动着,一个个仿佛都是黄昏里等待归人的孩子,天真地在台阶上蹦上蹦下。耳朵被塞入式耳机的橡胶软套堵得难受,所以我摘掉耳机让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朦胧中,我听到了唧唧喳喳的鸟叫,心里想着学校里的樱花好像已经落了。可樱花落了又怎样呢?年年都是如此,花谢花开,四季更迭,平平无奇。
日日同样的事一再反复不息,只需遵照与昨日相同的惯例。
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矜来袭。
20岁左右大概是青年人的更年期,我正学着怎样由一个小孩子蜕变成一个大人,与此同时经历着花落时期的阵痛。正如太宰治笔下一再重复生活的人,我每天机械地做着同样的事,并且麻木不仁地拒绝任何改变的可能。我明白生命中花枝招展的时期一去不复返了,繁华的过往也已“零落成泥碾作尘”。
孩童是雨后春笋,呼吸的空气里都溢出粘稠蓬勃的生命力,眼睛清清亮亮地探索世界,对大自然和生命充满敬畏。孩童时代的我也是如此:烟雨蒙蒙里收集梨花花瓣上的雨珠;大清早跟在爷爷屁股后面淌过露水麦田去扫墓;认认真真刨坑埋葬倒在油菜花丛里凉透了的老斑鸠;缠着不耐烦的哥哥让他爬树做杨柳笛子;歪在草地上挖一上午春光明媚的蒲公英;身体像苗木般抽节似地生长发芽,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生长的声音。青少年则是蔓枝芳华。那个时候生命呼啦啦地绽放开来,“千朵万朵压枝低”。
尴尬的花落时期很快到来,我行走在黑夜的迷雾里:早上10点划掉震动的闹钟;半夜12点对着发亮的手机屏幕嘿嘿哈哈;课堂上昏昏欲睡,寝室里精神百倍;心里艳羡着苗条小姐姐,自己体重却一路飙升;缺乏热爱生活的力量,还仍然幻想着在生活中获得成就。于是一树的樱花落了,上海阴沉沉的雨天,蜜蜂和蝴蝶不见踪影。
我开始担心起来了,我的樱花树会不会结果?我会不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质上自给自足;交际上游刃有余;人生经历丰富多彩;即便生活平淡,也能从中找到乐趣,且行且珍惜?
现在是2019年3月27日下午4:16,我在充斥着汽油味的公交车上眺望窗外,Thomas Greenberg的《the right path》在耳朵里叮叮咚咚。突然我看到一树粉粉嫩嫩的苹果花。童年记忆就山风海啸般席卷而来。苹果树下的弱小刺猬,苹果树上爬上爬下的小女孩,苹果树旁的蔷薇小屋……我回魂似地清醒起来。
“阻挡巨石的去路,蟾蜍会绕路而行
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胆小鬼要改变了,我要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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