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有3个女儿,老姑是最小的一个,倘若今天还健在的话,也才63岁。
老姑9年前去世的,因为得了白血病。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她半靠在床上,在输液,可能是因为化疗,头上包着一块沙巾。去时,尽管我已经知道了病情,而且也在心里练习了很多遍见面时要怎样安慰她,可当我真的走进病房时,准备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我也不敢直视她,甚至不敢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那时我曾经幻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老姑也能找到配型的骨髓,完成移植手术。
老姑除了鼻子不好,一直身体都很好。只是在我记忆中她总是带着滴鼻净,过不了多久就要滴几滴,否则就鼻子不通气。每次点完,她都要分别按住两只鼻孔使劲吸。长大后,我曾问过她有没有去看过大夫,她一笑:"早就看过,说是药物过敏性,冶不好。"因为奶奶家没人得过这种病,我总怀疑这与她常年用滴鼻净有关。
老姑很痛我们。每年寒暑假都要接我们去她家住几天。我还记得,有一次住她家时,自己出门玩,为了怕迷路,就在大门上画了个猪头,回来时却发现画没了,正当我犹豫时,老姑走出来,把我拉进屋,笑着说:"这里回民多,你怎么不画只羊呢。"
老姑是很勤快的人。她家住北辰区,离奶奶家往返要2个多小时。可是每次回奶奶家,她总是忙着做卫生,做饭,帮奶奶洗床单,一刻也不停闲。那时没有洗衣机,她就在地上放个大铝盆,边上还有几个小盆儿,她坐在小板凳上,抱着搓板使劲搓衣物。每次临走时,她都会帮奶奶打满缸里的水,再把垃圾、脏水倒干净。我记不得她开始在哪里工作了,只记得后来她到三洋洗衣机厂干活,总是加班,但为了多挣点钱,从未听她报怨过。那时,企业效益可以,过年过节总会发点吃的,用的,我们去她家时,她一定会用一堆好吃的喂饱我们。后来,企业不行了,老姑下岗了,表妹还没成人,姑夫单位效益也不好,她就帮人家带孩子、干家务赚点钱。那时,我还想等我有小孩了就请老姑帮我带,这样她就不用去别人家了。
可是我们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大约我女儿还没满月,老姑就去世了。因为我在坐月子,所以没有人和我提及老姑的事。很多次想问一下那时的情况,可终究没有勇气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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