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六月,我住进了我的第七个家。
这是一个四十平左右的城中村民居,一室一厅,厨卫相连,幸好是方正的。六月,为了避免被学校赶出来的时候没有落脚之处,于是提早租了下来,这之前,和小伙子在两个城中村里走了两天,心灰意冷之时随意询问了在路边洗涮的阿姨,没想到竟然是最合心意的。这屋是新房,特别干净,我选了楼顶的一间,开门即是天台。我去的时候,天台是敞亮的,相比其他不见天日的房子,这里让人心怀要舒服一些。
我是满意的,但我有纠结的毛病,极难下定决心。我和小伙子都是脾性较淡的,不吵,但是会憋在心理,一旦我沉默不语,他就更沉默不语。不过最终也还是顺利地租下了这屋。房子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大叔很耿直,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很热心,阿姨很喜欢拉着我说话,他们和女儿就住在这里的一楼,每日下班回来的时候看着一楼的灯光,令人安心。
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光照特别好,第一天,我被六点多的阳光叫醒但却并未觉得舒心。那一天,小伙子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了眼泪,我以为自己是个冷漠的人,但是那一刻却心疼极了,想自己会不会辜负了这个男孩子然后恨死那个辜负他的自己。
我给这个屋子添置的第一件软装就是遮光窗帘,小伙子用粘贴式挂钩在窗户亮边勾起粗铁丝,把银色的窗帘装上了。这是个细心的小伙子,给屋里的窗户都装上了纱窗,这又是个迷糊的小伙子,床垫买短了三十厘米。
渐渐地,我又添置了薄荷绿的窗帘和桌布,木画架,木纹地垫,地毯。这是第一个我自己布置起来的屋子,第一个靠自己的能力住的屋子。和妈妈通电话的时候,妈妈问我宿舍怎么样,我说我已经不住宿舍了,妈妈说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是呢,要怎么跟妈妈描述这个屋子呢?
小时候爸妈在镇上办厂,楼下是厂房,顶楼是我们的家。手工部门的姐姐大部分是亲朋好友,我和她们住在一个房间里,有时候晚上爸妈很忙,我就跑到手工部门去和姐姐们聊天,帮她们打杂,我觉得自己手工活挺不错的,起码一年级的时候美术老师让我去参加手工比赛还获奖了,但是妈妈说我是蜘蛛手——手忙脚乱。有一阵子,我在一楼和一个工人哥哥一起用粉笔在用剩的泡沫板上面画画,画茅屋和风景,然后摆在厂门口,吸引路人观看。
那时候,厂房是租的。我记忆里的第一栋房子,阳台是没有栅栏的,那时候我才三四岁,但是我记得有一天早上,客厅里只剩下一根麻绳从阳台往外延伸从三楼吊到一楼,家里的电视机则不在原位了。第二栋房子,比较大,年末清洗的时候,父亲会接一条长水管,直接用水冲洗,那里的一楼有门通向后巷,后巷被铁皮围了起来,放置发电机,养了一只被拴着的猫咪。第三次搬家,搬到了公寓,那时候父亲和朋友合伙办厂,厂房在一个园区里,因此我们就不再住厂房楼上了,第一次住在别户人家的上面,有些不适应,有一回,我在阳台往楼下倒了一盆脏水,结果一楼一男一女在大骂缺德。
第四栋房子,在我记忆里待得最久,我们在那栋房子里住了七年。我们住在顶楼,顶楼有一大块空地,有一个小花坛,种了一颗三叶梅,那时候我以为它是杜鹃。妈妈在花坛里种了一株木瓜,每日将剩下的菜汁倒进去,后来木瓜熟了,我们一尝,竟然是咸的。从这栋房子到我的小学只用五分钟,五六年级的时候,我疯狂迷恋电视剧,中午在一楼和工人一起看《神雕侠侣》看到上课前五分钟才出门。后来上初三的时候,一亲戚告知有一栋法院拍卖的小平房,于是妈妈决定东拼西凑也要买下,这是我们家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产,这是我住的第五栋房子,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间。这个小平房只有三层,但却延续了楼下厂房楼上住家的习惯,后来生意式微,最后租给了别人做生意。之后搬回了村里的老屋,刚刚回去的时候极不适应,村里的自来水极为浑浊,曾经孕育几代人的老井也被附近的污水污染了,于是父亲骑着摩托车去山里载山泉水回来饮用。
有一年的夏日,我在一朋友家中待了七日。她父亲从军常年不在家,家中只有她和她妈妈,家里的装潢极为温馨,家具均为暖白色,我尤其喜欢那张柔软的沙发,我和俩朋友共三人每日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刚刚好三张,一边听电视剧一边看闲书或者刷手机。有另一极为要好的朋友,她家在郊区,是一栋带花园的别墅。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尚未搬过去,她把自己卧室的设计图纸带来与我看,那时只觉很高大上。后来她搬进去了,她说,像住酒店或者度假村而不是家。
小伙子很喜欢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屋子,他说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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