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人住第五年
11月的天气,外面已经是零度以下。
詹安宁一边随手挽起头发,一手提着满的垃圾箱出门,外面一件旧羊毛外套,露着睡衣的下摆,光脚趿拉着拖鞋。才五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然而晚归的人还没有回家,灯光稀稀疏疏的,点缀在黑色密集的楼宇之间。如今的楼间距越来越逼仄,只留着头上一小块切割成不规则形状的天空。
寒冬将至,明天又是周一。
想到又要继续职场上狗血撕逼的日常,安宁叹了口气,白色的呵气像烟一样,在空气中留下了短暂的形状。
回到楼梯间,电梯开着,一个男孩用脚挡着电梯,对她说:上来吧。
安宁忽然警觉起来,说:你先上去吧。男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按了电梯闭合的开关。
为什么呢,是自我设限,还是缺乏安全感?
安宁说不清,只是独居女性的敏感作祟,不敢接受他人的一点点好意,微妙地维持着和所有人的距离,家人、朋友、同事、邻居。五年了,搬了7次家,从铁路旁,搬到山脚下,从30平小公寓到隔成三个单间的共用寝室,从老旧公房到单位附近的小区,她从来没求过别人帮忙。
看了身后没人,安宁最终自己一个人上了电梯,按了27楼的键。虽然租的是回迁楼,幸好是封闭小区,进出门都要刷卡。要不然,以她的个性,只会更加小心翼翼、全神戒备。
这是安宁来到这个城市生活的第五年。
她32岁了,受过大学教育。长相只是普通,鼻梁上架着眼镜,一看就是端肃的气质,并不是什么在人海里出众的人物。
这个城市,是个没落的重工业基地,带着往日的辉煌,也带着浓厚的乡土民风。
安宁被人背后讲究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当然也知道大龄未婚女性在这样的小城会遭受什么眼光。猜测的,所谓“热心”的嘲讽和挖苦,都听了不少。也有个别女前辈给她介绍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同岁男性。
安宁一一拒绝了。
然而,她自己也说不出理由。
她只是觉得自己没跟上同龄人的步调,不向往婚姻,也不期待孩子。
应该觉得愧疚或者对不起社会吗?
她不知道。
打开手机微信,她父亲一如既往的没有音信,应该是在重组的家庭里过得安乐。
她母亲则一直怨天怨地,说自己遇人不淑,说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全部。
她只是不想重复这条路,然而,新的路她也没摸到方向。
正如同这窗外越来越重的夜色,暗夜似乎是一团可以流动的冷空气,以不可知的形状,渗入人心里。
32岁。
究竟什么是必须拥有的?
什么是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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