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哥和芸芸走了以后,病房就剩下我一个人,我知道这里的空缺很快就会被填上,这是医院的惯例,好像也是人生的惯性,只是迟迟没有新的人进来。
在空落落的房间,我甚至可以大声的唱歌,没人在会在意我的哭闹和烦躁。
我并不期待下一个室友的到来,只是希望不要再有过多的交流,我感觉我的心死了,就和芸芸常和我说的一样,我一遇到事情就喜欢封闭自己,用一种大脑缺失的方式患得患失,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不再去求证这个世界的变化。
我记得同样的话,有什么人好像也和我说过。
我爬到狗哥的床上,在过往的时间里这一让我感觉是逾越规则的行为,确实结结实实的让我重新看到些什么。
我抱着瘦了不少的自己,试图感受这个老人临终的痛苦,但我感觉不到,我在一瞬间感发现,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怎么可能明白别人或者看懂别人呢。
仅仅是能做到包容和接纳又怎么足够,这是我的温柔更是我的自大。
我看着窗外,才知道其实老人的位置能看到秋常在的地方,但老人依旧会尝试趴在窗台。
为什么?
是为了让秋看见他,亦或是只是想要去证明什么。
老人的突然离去,让我一点又一点的陷入偏执,哪怕我知道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但是我依旧陷在我自己给自己创造的围城里面。
我的思绪放得很远,我把手伸出去,经常缠上针管的胳膊在南京难得的太阳底下露出很多细小的圆孔。
阳光很冷,或者说寒冷的是风。
我回到自己中间的位置,抱住自己,摩挲另一只胳膊上面的珠子。
我想起那个我视为精神支柱的她,我淡然我的生死,只是把珠子举到我的面前。
这段时间,它已经变得异常光滑。
我思念起从前的时光,充斥着懊恼与悔恨的情愫替代了我的大脑。
我翻开床头的柜子,拿出医生说的药,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灌,医生告诉我,这个可以帮助我逃避,但是只是逃避。
我想起了那一对蓝红的小药丸,我也明白我没法一直逃避。
我是人,不是数据,电击再刺激再果断,也改变不了我深层的记忆,它只会让我错乱,迷糊我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受。
我感觉到我的意识在慢慢变的涣散,开始出现幻觉,我的眼前出现一只野猫
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我愣在原地,只是呆滞,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我蹲下来,然后趴在地上,感受四肢与地面贴平。
它的眼睛里是惊恐,是抗拒,我不知道源自于什么,只是感觉到烦躁。
我看着它撩拨路边的野花,和空中的蝴蝶打着转,它过的很好,但阳光之下它的眸子是不安,我看见高举的棍棒,飞起后破碎的碟子,背后它不经意间暴露的伤痕,还有明媚阳光下一直滑落的泪痕。
杂草堆里的它很开心的摸爬滚打,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我跪下和它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起身离开。
我没有拥抱,也没有尝试接近,只是像个懦夫一样的离开,自诩能理解一切的作家,在此刻却像个被拆穿把戏的小丑,落荒而逃。
我没法接受,没法接受那样的自己。
逃跑,逃避,逃逃逃!
我咒骂着那样的自己,随着我的意识慢慢昏迷。
橘黄色的小猫舔舐着伤口跑向一边,我以为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直到我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很美,很熟悉。
关于爱我总想说些什么,可我现在却只能面对死亡,我的灵魂被困在这具残缺的身体,我的身体则被禁锢在这该死的灵魂之上。
我以为的完整,原来只是我的幻想,我同样残缺,只是我从未接受。
我在药物过量的作用下开始口吐白沫,我想,也许是我通透的太晚,我以为我把我未曾拥有的一切付出,便该被称作爱。
只是没想到,我没有接受那样残破的自己所做出的的一切可能只是自我满足。
也好,我想着,也好,故事应该画上的是句号,而不总是省略号。
意识的涣散没有让我感觉到丝毫的解脱,只是感觉到背叛和罪恶。
我记起亲切的声音告诉我
“你该为了自己活着”
“为了自己”
好难
我强撑着坐起来,摁着手边的按钮,无意间,手串撒了一地,我撑起来,翻下床,像个痴呆一样匍匐在地上,用没办法移动的胳膊收集那些掉落的珠子,它们跑得很快,我抓不住,我只能哭。
好哭鬼,受气包,怎么像个女人一样
没事啊,我过得很好,很开心,你们放心。
我感觉我的脑在疯狂经历什么,很痛苦但好像也释然了,
这似乎才是我。
我抓不住,抓不住散落的珠子,只能任由他们翻滚,然后无力的哭。
我不再强撑,只是放声去大哭,支支吾吾的大抵在别人的眼里应该十分可笑。
我昏了过去,隐约看见一双白色的手
熟悉,温暖,但是慢慢在剥离。
我很着急,努力的往上面够,我想是不是我触碰到以后一切的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
如果能好起来,我想直面我自己。
我失去意识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感觉到有人在生死线拉了我一把,这次的游历,让我好好感受到了什么是活着。
我看着床头用盒子收集散开的珠子,直愣愣坐起来,一个个点着他们的名字。
“没走,都没走,都还在”
我笑的很开心,但是很快眼泪就掉下来。
医生说我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珠子,还有一个名字,我清醒过来是个奇迹,但这个奇迹不属于我。
新的病友很快就落户了,但我也知道,我该走了,在这里我是局外人,零界点,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我不想再躲避在我小小的世界里了,明明有那么多次的敲门,明明有那么多次的明媚。
残缺不代表不美好啊。
缺失不代表没法幸福啊。
回来的我,在梦里,我漂浮在一片深邃的海洋上面,把那只脏乱的橘色小猫粗暴没有技巧的抱在胸口,它吱哇乱叫了好久,爪子深深留下了一道道刻痕。
但很快,他安静下来,只是盯着我。
干涸的泪沟,滴落下来两滴眼泪,他好像在责怪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好像在咒骂我,为什么要丢掉他。
但他不会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趴着,趴着,我梦里我的怀里。
我记起来小时候的他,也一直希望有这样一个人能好好的拥抱他吧。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最渴望的是自己的和解。
远处白色的身影若即若离,我知道我该清醒了,从我给自己设置的一道道噩梦里面醒过来。
关于爱与死亡我总想说些什么,我跨过死亡,只想重新好好的去爱。
出院的我,只带走了我的手串,我的小狗,至于远空的星星,它还在亮着,那是不属于我的亮光,这次我选择去铭记。
我要去看一看我埋葬在回忆里破碎的自己,拥抱他们,哪怕只剩下惋惜,也许这是我人生的奇点。
关于爱与死亡我总想说些什么,阳光很冷,凌冽的是风,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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