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

女儿下晚自习回来突然问了句：“妈妈，你走过夜路吗？就是晚上很晚的时候一个人走路？”我回答走过。她随即又问：“你害怕吗？……”随着孩子的一连串发问。我脑子像倒带一样，回到了高考那一年，1999年。

下午第三节课，班主任把我叫出去，跟我说班里的高考费和户口本就剩我一人没交，第二天上午必须交完，不然可能会影响高考。说钱可以帮我交，但是户口本得马上回去拿。我谢过班主任的好意，然后答应回家。

其实当时心里是非常忐忑不安的，家在农村，市里到家一天只有两趟车，这会儿回去只能搭到镇上的车了。当时家里还没电话，给村里的小卖部老板打了一个，让他告诉我爸妈我晚上回去拿户口本，恰巧爸爸就在小卖部里和别人聊天，说户口本不在家，让我去双溪公安局打印一个，就挂掉电话了。

那时候无论去哪都是靠一双脚，从学校到车站至少有五六里路。我一路跑去非常幸运的搭上去镇里的最后一班车。到双溪下车时已经是晚上六七点，因为是夏天，所以天色还早。下车后。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公安局在哪？当时的无措的感觉现在都还能感知到。突然想起了同学红的爸爸的理发店就在旁边，于是鼓起勇气去找叔叔，叔叔随即放下手中的活，带我去公安局。到了才发现人家已经下班了，我急得哭了出来。叔叔忙安慰说：“不要紧，里面有值班人员，我们叫叫，说明情况，会弄好的。”后来值班人员开了门，得知我要高考，立马就给我打印了户口本，还交代我说：“好好考”。

一切弄好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叔叔看我决意要回去，说送我，我说不用了，再说这么晚了，送我也是陪我走到家，然后还得一个人返回。

那晚月亮特别亮，路上空无一人，看着自己的影子，心里发怵，于是扯着嗓子开始唱歌。走过周围都是湖的路，走过周围都是树的路，来到了周围都是坟的路。第一次，在这么寂静的晚上，在这么亮堂的晚上，看着周围都是坟，我快窒息得不能呼吸。突然我听到有人叫“琴子”，刚一听魂都快被吓没了，再一听发现是我爸在叫我，既而看到了我爸。我以火箭般的速度跑到我爸身边，问了句：“爸爸你怎么来了？”然后哭了起来。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被人接被人等的幸福。

这次夜路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