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新单位后不到一年,就赶上福利分房。由于工作突出被列为单位标兵人才,福利分房时可优先挑选户型。我弃了三楼的黄金楼层,却选了一套带有一个独立小院的底楼。
新房装修好甲醛散尽,各种入住标准均已达标,我没有第一时间把老父母接来团聚,而是带着妻子一路飙车去了乡下。路上,想起大黄孱弱的身体,那裸露出的骨节分明的脊椎,我的心一阵阵地抽搐,车速又呼啦飙升到一百三,闪电般在高速上疾驰南下,不顾妻子吊白着一张死灰般的脸,紧紧地抓着安全带像一只惊慌的鸟扑棱着身子。两个小时的路程,我硬是跑出了飞人刘翔的速度。
下了车,妻蹲在一旁嚎啕大哭,哭够了就数落起我的不是。看着惊魂未定的她眼角泛起的泪水,我突然有些懊恼自己的鲁莽行为。不顾她的感受像一个被施了魔咒的疯子,想想身后是一家老小的责任与担当,竟又后怕与自责起来。
表哥见我来得迅速很是吃惊,他预料我挂了电话,怎么也得避开下午最炎热的时间才来,没想到我会如此心急。
我把栓大黄的铁链,狠狠地摔在表哥家的院子,把桎梏它自由的过错都加在这家伙的身上。冷冷的铁链拖地的部分已经被磨得鲜亮,像去了皮只剩下骨。栓狗的套圈上不仅有大黄的毛发,还留下一圈儿乌黑油亮的痕迹,那是它奋力挣扎时蹭下的灰线。所有这些,都辣辣地刺痛着我的泪目。
去了束缚,大黄呜呜着撒娇,躯着前半身扑在我身上不肯下来。它用垂落的舌头一直往我的脸上舔。尽管我左右躲避,还是落了不少狗的唾液上面。想想我那样一个极其干净的人,竟然甘之如饴擦拭掉它们后,却没有生出半分嫌弃的表情。
大黄就像被我请回来的嘉宾,坐上了我一尘不染的驾驶室里,和妻一起享受我亲自驾车载他们回家的同等待遇。一路上,它像个好奇的孩子,两脚搭在我的车窗玻璃上,乌溜溜的眼睛跟着流动的风景旋转,将大自然的五彩斑斓贪婪地收入眼底。两只炯炯有神的狗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它伸着长舌心情极其不错,它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了我,任凭我的车载着他驶去远方。
赶回新家时,孩子们还没放学。当他们脱了鞋子进来客厅,大黄突然被我从里屋放出来,孩子们看它的眼神都亮了。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们这么兴奋了,至少搬来新家后,这种带着月亮光芒的眼睛,还是第一次看到。
洗了澡的大黄,很快和孩子们打闹在一起。一个下午,我感觉家的客厅摇摇欲坠,响亮的笑声,似乎随时就能掀翻屋顶飞到天上去似的。
至此,孩子们每每放学早早的回家,和大黄玩乐一会儿就跑去乖乖地写作业。看着他们努力的样子,我在心里由衷地感谢大黄。妻,也不再为从前孩子们的贪玩耽误学习而苦恼,笑容偷偷爬上脸颊,使得我爱着的女人容颜焕发,越发的娇羞迷人。我在心底由衷地感谢大黄。
我每日早晨去小区里散步,不再孤身一人,身边总会跟着一条毛色金黄的狗。它屁颠屁颠地追在我的屁股后面跑,为了人前显摆虚荣心作祟,我还故意丢下点什么,而大黄总会极有眼力的上前捡起,吊在嘴里后依旧尾随着我的屁股后面小跑。很快,小区的邻居们,都知道我养了一条乖巧懂事的狗,他们眼里的羡慕赤裸裸地呈现,为此,面子上的满足,使得我对大黄更是喜爱有加。
有一段日子,小区闹贼。邻居们接二连三的少了东西。但这贼神通广大来去无踪,报告了物业,物业派人来查,查了一段时间连个贼的影子都没寻到。
这天,我下班刚回到家,邻居就跑来跟我反应,他家的阳台又进贼了。虽没丢失太值钱的东西,但也心疼不已,临走还提醒我,要注意每个房间的封锁问题。
我家在底楼,按理说这贼要偷也先偷我家,怎会舍近求远冒着生命危险往上攀登?正在我独自庆幸时,贼来了。
下了班,我远远地听到呜呜的犬吠,声音熟悉悦耳像是大黄。我三步并做两步回到家门,看到大黄正龇着牙咧着嘴,朝着小院的墙角呜呜地叫。
见我来,它一边看一边邀功似的又冲着墙角喊了几声。我的眼睛追着它的声音寻去,原来墙角的隐蔽处,正蜷缩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男人两手抱头,身子像被电流击中一般颤抖不止。莫非是贼,我的脑子里瞬间闪出贼的影子。
都说是贼三分凶大多是些亡命之徒。像我这样的文弱书生般的人,平时看似啥也不怕胆大得很,其实是只纸老虎。我不敢轻举妄动则摸出电话迅速打给物业,物业很快来人且一个电话拨打了当地派出所。当亮堂堂的铁铐戴在手上,才知这人就是最近小区失窃的偷盗者,围观的邻居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当年轻的小民警押着垂头丧气的贼出来小院时,带着赞赏的目光瞅了瞅大黄几眼,还笑着说,真是一条好狗,看家护院绝对没问题。至于贼是怎么被大黄盯上的,还真有待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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