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帘外晨光熹微,天一点点亮起来,帘缝中筛过的光落在身旁人的脸上,将他漂亮的她已经熟记于心的轮廓缓慢照亮,这景象让她满心充满了错觉的爱与希望。
她撑了撑手指,却感觉不到力量,目光四下涣散,在熟悉的环境里游移逡巡——她曾几个月不停,操心劳力满心期待将这个地方打扮成一个“家”,如今她却似乎被此处无情开除,连接断裂,再无瓜葛。
工作的时候,紧挨着她座位的大落地窗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击碎了,从中心一个射点向四周猛然辐射出去,变成无数尖锐的小块,但它还是完完全全的一整块待在那里,安安静静,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你怎么也碎了呢?她看着那面窗户,无法再往外面的世界多望去一眼。
就像她此刻躺在曾经深爱过的人身边,却再也无法触摸到他身体的温度。
她闭上眼,稍稍回首,就会头痛欲裂,脑子充满了幸福的片段,第一次相见,初吻,抚摸,趁着谁父母不在家时偷偷品尝的爱潮。她记得两人发了疯地彼此需要,她记得那些掷地有声的诺言,记得他无比真诚的眼泪的温度。可随着潮水一阵阵拍上岸来又相继退去,她看着那深不可测的海水泡沫消却后的满地的垃圾,独自赤着脚,在垃圾堆里没有方向地走,鼻腔里是恶臭、铁锈与血腥味。
你为什么要害我?
为什么要害我?
为什么要害我?
她始终在问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像对着虚无的命运不断发问:我做错了什么?
命运没有眼睛,不能注视她,给她一个可以猜测的眼神。
命运没有双手,不能触摸或掌掴她,让她有落泪或清醒的瞬间。
命运只是死死地包裹着,将鼻息抵着她的鼻息,她仰命运鼻息,在恍惚的幻觉中来回漂流与浮荡。
我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我只想赶紧逃走。
可能逃到哪去呢?
她是那么的漂亮、聪明、骄傲,她是那么有信念感又那么坚韧,她是那么努力上进,她是那么相信爱也值得被爱,她是那么想要伸手去抓住那些虚无缥缈的叫做爱情的东西。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把普通人的生活变成碟中谍。
为什么一定要把杀人的枪递给无邪的灵魂。
她在心中发出这些疑问的瞬间就已经消除了疑问,她的问号化成句点,她不需要那些没有意义的答案,她想一切都来自“捉弄”。
捉弄,多么简单又轻巧的一个词汇,就像小孩用蜡笔随处画画,可能画在墙上,也可能画在名家的作品上,他画的时候没有目的,他不在乎毁了什么,就是画罢了。
她手指蜷了蜷,感觉到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于是她起身,从床上离开,拉开窗帘,阳光哗地照了进来。
楼下背着书包的小孩吵吵闹闹地跑过,清洁工耐心地将枯黄的落叶一堆一堆地扫在一起,出门买菜的大爷慢悠悠地走着,遛狗的人被阿拉斯加拉着一路小跑,几只麻雀叽喳着迅疾地从天空飞过去,她感觉到生活再次嗡嗡作响。
你画吧,我不在乎了,我不怕你,我不会倒下的,not today。
hym 2019/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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