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憶父

            來生再见-清明憶父

2017年除夕前三天，摯愛的父親離世，以往清明掃墓祭祖，總回老家見父親，今年至墳上看父親，天上人間，相隔幾重天。

我敬愛的父親-黃萬生。

ㄧ個勇敢坚韌有風骨氣節鉄铮錚的勇者生命品質的人，一個沒有父輩依付早年喪妻，面對生存及兼母職獨自为撫育子女，未在續絃，在精神層面以強人意志不向命運屈服，不向虛偽的人性服輸，一路扶養我們兄弟姐妹成長，用他精神面仁智禮義信勇的德行示範，讓我們依此意識在往後進入獨立社會洪流，未被人性混染被利益誘惑，被強權壓制，在不正義下低頭示弱，出賣自己靈魂，我的父親身行示範教會我們，人是可以頂天立地，反操所有人性冷漠譏諷，逢命運考驗挫敗時，都如此明目張膽，就此安身立命，立屬於自己創造的天命，不被八字、風水所拘，迎接所有生命溝坎對他的考驗，在他的肉身存在时，ㄧ個沒有任何支援的他，面臨父輩無力支援，他好學成绩優異，连老師要付ㄧ半學費下，都還無法往上就學，妻的離世，親友的冷漠，弟弟的背信，將他ㄧ起打拼買下的一半土地因信賴而登記其名的權益違反信義侵佔不过戶，然而他最终仍選擇放下，就因不讓他人笑話兄弟間爲財而興訟，放下自己創造的资產成全爺輩的叮囑，保全家族門風。

父親八十七歲，離世生命末，中風無法言語，進食不多，生活無法自理，同时骨髓無法造血，当他第一次筷子掉落於地時，我心痛不捨，往後身體狀況極短時間內變化急劇，每每必需哄其就医吃藥，然他極其抗拒，已是衰弱到輸血、呼吸不顺，進食困難，對於一個生命強者，他雖然無法言語，但我們懂的他的決定與意識，他曾言，若生命已然無自主能力，靠儀器維持昏睡的生命，他寧可不要。更深層的是他內心不願我們生者拖累，病者不安，老人心多。

於是在無常要降臨時，我們恍惚的心驚失措，依著父親的意識，弟弟心痛向醫生表達以安寧方式不讓父親生命在呼吸之間如此艱難痛苦...

隨著儀器指數，死亡與生命的倒數二三天，儀器的聲音，父親沈重似平靜的呼吸，昏睡下睜眼後的輕哀，心慌悲慟尊重父親的興味與選擇，握著父親的手，撫著父親的臉，端詳著永誌不忘的愛，在病床及回父親喜愛習慣的山上，倒數時間內忍著心中最深的痛及不捨，與父親告別，告訴他，我們愛他，謝謝他的養育之恩，他已圓滿完成此生生命任務，並彰顯示现生命最高意義，他的坚毅勇敢無懼，讓我們早年喪母得以成長，讓我們依恃他而行使各自生命体驗，他光明磊落而飽滿，他功成身退，我們此世父子情扣恩不足為報，他是我們最敬愛祟敬的父親，我們的榮幸，擁有他的愛，他將永遠活在我們心中，他的修為示範將在心中撥了种子並得以延續。

面對至親死亡，所有虛浮的鼓噪的假象才會被剝離開來，父親生命存在的倒數前一夜，夜無法寐，親情的分離，生與死的逼近，深層的恐懼在這夜攪的我顫抖，所有在父親面前掩藏壓抑的不捨痛惜，眼淚、心慌驚措，痛徹心肺的走與留，都無際於事，都止不住內心的悲傷，告別式後，才開始不掩藏的經受著與父親的分離悲傷，無法吃無法睡，ㄧ才入睡，馬上因深厚的分離而驚醒，命若琴弦，彈指即滅，無言以對，淚如傾。此時才明白對父親的愛早己超出頭腦層次的我原以為的父女情，對父親有這麼深的敬愛，這段期間在意識上的我亦如同與他死去，某部份自己己然同死。持續二个月我的身體腳，因不食不寐，像父親離世前，不食雙腳已瘦如材，某日靜心時，告訴父親，我不哭了，就到今天。因為我明白，父親一生走來，已然不易，任何難題他未曾妥協低頭，対於他而言，生理機能的喪失，他通達豁達，知曉大限的無能無力，對生命他無遺撼已然放下，不眷肉身，己長不短，己圓滿而知足。故此，我亦信守臨终前対他的承諾，來回報対他的敬意與感恩。

今年掃墓，又勾起対父親思念，分離寂寥依舊浮現，想是我的心，之前在父親面前強顏歡笑，他決定不继續肉身延續，而在医院家中往返間，因拒絕吃藥輸血就醫，打我的手對我生氣，当下这些被我壓抑的不捨傷痛，轉身將流溢眼淚往回吞压，對父親生命的了解與強者特質，卻在死亡前無力作爲下的不捨，它的不抗拒死亡到來，與不將就昏睡生命的殘存，兩者之間的更多的理解明白，換來事後亦是我還未完全釋放的至親分離的情感，為此未結痂落疤。又其實是我未能穿越生死，悉心了悟存亡無期。須臾之間，至親靈與皮囊剝離的瞬間的承受。

生，可以華美燦爛，死，卻這樣難捨不堪。念念相續的無常，每天在生命途中上演著，有的在心裡不會留下痕跡，可是有的卻毫不留情地擊溃著，讓我感到恐慌、憤懣和巨大失落。面對分離課題，我脆弱的今年過年都未回山上，到處是父親的影子，仍是見景猶伤，心緒掉落，對至親的真正感情，暪不了自己，無法虛偽、你不會假裝愛一個沒做什麼來贏取您敬愛的父親或母親，在他們離世後期間，心電感應毫無扭曲的運作，這也是當我情緒湧現，我要看見存在於這之間的關係。父親常來夢中，想來是提醒我放下，無論於生，抑或於死，这窮究畢生每個生命的探究體驗历程，悲歡喜樂，都涵蓋亦是必經之路，是分離痛捨下，起落間，蠶咬破了繭，化為蝶，生命一遭，只为體驗，只為覺悟。

於清明時分，連續想到父親淚亦不止，在我生命體驗裡，死亡讓我如此耐心停留，我任由情緒釋放並覺知著，这是在表面生命下背面下，要讓我看見並剝離的生死執念。

將这一世対父親的仰敬與愛，或熾烈或平和的此世親情心存感激。

把對您的思念存於心，把我未见潛藏的悲傷即使痛死也不抱怨的感情，即是這肉身再脆弱，這心靈仍冷酷的垃扯經歷，即使陰陽相隔，文字輸按下每打一字都是憶起您的愛，淚眼下，意識重回空間，默受傷慟，為回報你的愛，我願意悉數釋放我的您的眷戀。在網上，以文為祭，淚流完，放下因緣，沒有塵煙，安靜，卻暗香浮動。

我的父！愛在心，您永在！

女兒憶您，愛您，事死如事生，分毫未減，此世父女ㄧ緣，知音比肩，知心会心。

您己在呼吸之外，自由來去，永久存在。

           

清明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