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操场

   

        古庙是我们的学校，古庙旁是一片山白杨，  山白杨林中间，就是我们的操场。操场周围七八颗幸运的白杨，疖疖疤疤地有几分沧桑感，操场的后面挖个大坑，坑前打一堵墙，就是我们的厕所。

        这操场刻印了许多童年的记忆。我们课间跳绳、斗鸡、缠缸、丢鞋底、滚铁环、打木猴、滚玻璃弹、老鹰抓小鸡，幼时无穷的乐趣尤在眼际。

        跳神王其录跳神的情景最清晰。低头、瞄准、冲刺、绳落脚起、双臂展舒、富有节奏地或向前或转身，凌空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不管是我们把绳子抡得快、抡得慢、或悬绳、或落地绳，他跳得都是那样的自如，协调。但那次跳得正投入之时，他的赤脚却落在了一根结实的酸梨刺上，顿时钉得滚到地上，双手抱脚痛苦难忍，伙伴们惊得一声声尖叫，赶忙围上去七手八脚地给拔出了刺，用细土填住了脚底冒血的窟窿，扶他到教室。

        后来就是一周多天天跛着上下学！唉，那根酸梨刺其实是我无意间遗落的，当时根本没胆量也没勇气承认，也没说声"对不起！"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就隐隐地痛，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等到几年后上了初中，我们一同住校，晚上睡在一个被窝，我提起曾经跳神的细节，叹了口气，坦诚地说，其实那根刺是我不小心丟的，他眨巴着眼晴，莫名其妙地问，哪根刺？我怎么不记得呢！

        童年的纯真，就是只记得你对他的好，不记得那彼此的摩擦与不快！

        也许他们到现在还记得操场上写字课的情景:老师一声令下，十来个玩童手拿快要断成两节的课本和早准备好的碳棒，从教室一涌而出，抢到操场最光滑的地面，急急忙忙用碳棒在地面圈成一个矩形框，算是自己的"领地"，也就是本子，随后一手拿书本，一手用碳棒在地上照猫画虎地写生字，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相互比赛着，想一想草丛的虫鸣声树上的鸟声为他们伴奏，蓝天游走的白云当他们的观众，透过叶隙的斑驳阳光为他们检阅作业，该是多么惬意的学习情境啊！几十分钟涂满了方框，看看老师用粉笔在生字上打的圆圈或在后面写在等号上的那"100分"，仿佛自己已然是那个赛道上冲在最前面的那种感觉！

        更忘不了操场东面的悬崖。看似悬崖，但不是峭壁，几乎垂直的那种，悬壁上长着惹人嘴馋的野蒜、厚朴、玛瑙和毛角刺花，因而好多地方被我们踩出了台阶。春天的时候满壁的黄花，老远望去，像巨大的墙上涂抺的一幅油画。毛角刺的花我们叫毛角花，味道十分香甜。毛角刺是一种长着细长刺的灌木，它的皮呈环形纹，韧性特好，我们就用它的皮给碳棒装套子，或者给断了的笔当箍圈子。

        写字的任务完成得早，趁着老师不注意，就可以偷偷地溜到悬崖坡上去的，老师是从不责怪的。也许是没发现，当然也没同学去告密！也因此成就了一个叫东保的小伙伴不小心被滚落到谷底，在家睡了三天三夜又回到学校的传奇！

        偶尔回老家，一定要到那古庙旁、操场边转一转，虽然那几颗高大的山白杨已干枯横卧在原地，原来的操场也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柏树苗，那崖头的毛角刺还是那么密，但再也看不到那群少年活跃的身影，也吃不到那么香甜的玛瑙果毛角花了！

      2020.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