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旁边是县高中的操场,一条路把学校的教学楼区和操场分隔开来,操场的大铁门破破烂烂,常年敞开着。童年里,操场是我们不可或缺的玩耍场地,直接在土地上立起来的残破的篮球架子、双杠还有可以往上爬的运动器材等等,甚至水泥的一级级台阶都让我们百玩不厌,我们喜欢到那里,宽阔、安静,几个人追追跑跑,可以玩很久,回家的路上都在商量着何时再去,印象中,几个人约到一起,总要到操场玩一圈。
操场也是成年人的乐园,春意盎然的季节,天空中是密密麻麻的风筝,地上操场里是密密麻麻的人,大家喊着、奔跑着、拉扯着,都希望自己的风筝比别人飞的高,我最厉害的风筝是燕子形状,胸前带个窟窿,但是丝毫不影响它的英勇,飞的总是最高的,超过了蜈蚣、老鹰......偶尔也会交缠在一起,这是最麻烦的,赶紧收线,最后双双扎到地上,分开线再重新奔跑、起飞。每次都是天空上剩下我的唯一一个风筝,才甘心收线,好像打了一场大胜仗,妈妈已经等了多时,心满意足的回家吃饭。
童年的快乐总是很简单。
很多年以后,依然记得和姐姐奔跑在操场上的场景,十来岁的我,跟着姐姐在四百米的操场上可以连续跑五圈,周围都是散步的人,我们在人群中穿梭、超越。现在想想,年长我五岁的姐姐已经开始有意识地自律。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锻炼’这个词,纯粹凭着一个简单的想法。
旧的事物会慢慢过去,被人遗忘,新的事物不断的出来,放风筝的人少了,散步的人也少了,我和姐姐也忙于各自的学业,空闲的操场上盖上了新的教学楼,再也不能去那里自由自在的玩了。
中学里是不重视体育的,对体育课的印象是仅存的几个画面:体育课上跑完操后找个凉快的地方,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高中毕业考试做引体向上,一个个脸涨得通红,龇牙咧嘴的喊着;一公里跑,大家跑到最后散步的样子。小时候的那点‘内功’早已散失。
大学里时间多了,体育也成了一门同等地位的学科,练习篮球、排球、乒乓球、散打......被各种要求跑步,但是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充满叛逆,拒绝这一切。
认识的人多了,才发现有很多人会主动地跑步,早上早早起床,围着操场跑几圈,回到宿舍,我们还在呼呼大睡。
快毕业的年纪,才开始跟风式的跑一跑,晚上黑灯瞎火的操场,谁也看不清谁,就那样跑跑停停。
也开始爬山,学校旁边一千多米的山,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形状怪异的石头台阶,自信的不把它放在眼里。第一次爬,累到缺氧,腿酸疼酸疼的,有经验的同学告诉我,过了十分之一了,脏字到了嘴边被我硬生生憋回去,想放弃,但我突然发现,心里有一股东西涌出来,不是面子,是要做成事的决心,回头下山很轻松,别人也不会嘲笑,但是我知道,自己会恨自己的不争气,别人的看法、轻视都会过去,对自己的失望会在我心里压一辈子。
我挣扎着爬到山顶。
毕业后,工作的琐事多了,慢慢感觉自己成了生活的奴隶,工作原因被派到一个小城后,开始了早起跑步,早早起床,天黑的像泼了墨,路灯发着幽黄的光,戴上耳机,听着动感的音乐,开始跑起来,过会看见环卫工人开始工作,再过会天开始蒙蒙亮。
开始跑一公里都觉得腿像灌了铅一样,咬牙坚持,两公里、三公里、五公里,渐渐地,肺被解放了,每个毛孔都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姐姐开始给我介绍线上跑步活动,我报名,按照任务天天跑,不敢松懈,有人说二十一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但是跑步这件事略带痛苦,不遵循这个法则。
调回市里后,找附近的大学体育场跑,跟大学生一起,跟学校的老师一起,或者在楼下小区里跑,没有了小城早晨的安宁,市里的人们早早的开始忙于营生,但是只要戴上耳机,就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周围的人和事都不能干扰我,看着眼前的路,一直跑下去。
成人的世界没有了童年的无忧无虑,小时候单纯的一个想法就可以跑起来,现在反而觉得跑步这件事背后代表着意义,有的人希望通过跑步减肥,有的人希望通过坚持跑步达到自律的目的,从而对自己更有信心,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不管意义是什么,开始跑起来吧。
我清晰地记得,在小城宁静的早上,我在宽阔的公路边跑着,太阳出来了,红红的,大大的,很柔和,像寄托着所有人的希望,慢慢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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