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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砂大碗的前生今世

我和砂大碗的前生今世

作者: 爱水yt | 来源:发表于2020-03-26 17:01 被阅读0次

    昨天晚上,确定好今天的行程安排后,在论坛的平台上,给欢老师发私信,问,“明天,我想去砂大碗孙老师家看看,可否告诉我孙老师的电话号码?”

    很快,欢老师回复我,一张有孙老师电话号码的照片。简单的寒暄过后,我对欢老师说,“可能你不知道,对于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砂大碗意味着什么”。

    旋即,欢老师的一句话,令我愕然,“那个碗,也可能意味着失去”。

    图片文字来自于百度百科

    我出生于胶东半岛腹地栖霞的一个山村,距离砂大碗的制作地,臧家庄镇东山庄村,开车导航,不过四五十里路的距离。这些信息,在去年秋天,拜读完欢老师的文字之前,我全然不知,伴随着我长大成人的砂大碗,原本居然就存在于我家附近。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期之前,至少几十年的光景里,在俺村,乃至于方圆几十里上百里的范围内,每村每庄,每家每户,砂大碗,相当于现在的整体厨房,是高压锅,电饭煲,热水器,炒锅,饭盆,碟子,电饼铛,洗菜盆,砂锅。。。。。。

    精神文明高度发达的年代,貌似,物质文明的匮缺,好像也是理直气壮的自然。在我的记忆里,我小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饮食人生,几乎无所例外,一个灶台,一口大锅,就要满足一家老少根本生计的全部。其他的加热工具,诸如蜂窝煤炉子,电器,煤气灶,甚至煤油炉子,几乎等同于现在的外星文明。

    每天早上,天蒙蒙亮之前,山村就在袅袅炊烟中醒过来了。劳力们还在炕上酣睡的时候,家庭主妇们,也就开始了一天的辛苦劳作。大锅刷洗干净后,添上水,点燃锅底灶台里的柴草后,第一件事,把家里最大号的砂大碗拿出来,放在锅的底部中央,续满水,一家老少,一天之中所有的饮用水,都将由此而来的。切一点蔬菜,无论大白菜或者萝卜,放在中小号的砂大碗里,撒一点葱花,滴三两滴花生油,抓一把大粒盐撒在上面,于是,一家人的菜就齐全了。至于菜里加几片肉,或者是淋点炸酱,乃至于搁一小块咸鱼干,几乎可以成为,衡量一个家庭是否富足最重要的标准。沿着盛满水的砂大碗周边,在锅里放进切开了的地瓜,或者地瓜干,待铁锅的温度,升高到稍稍有点烫手的时候,把调好的玉米面团成饼状,直接糊在铁锅中下部,几与锅底的地瓜相接触的位置。盖上锅盖,保持锅底灶台里的火苗,不疾不徐地燃烧着,直到蒸汽弥漫全家,煮熟了的地瓜,还有玉米面饼子的香气散发出来,在胶东半岛的农村,不患贫也不患不均的生活,在家家户户早晨的砂大碗里,有滋有味,周而复始的,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劳作,

    至今想来,每天早上醒来,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草草摸几把脸,接着就背好书包,站在灶台边,等着我妈揭开锅,用铲子从锅边铲下一个饼子,一分为二掰作两半,然后,把其中一半的饼子,用菜刀切开一道缝。把砂大碗里熥(teng平声)好的菜拿出来,用筷子拌匀,挑出一点,塞在玉米面饼子的这道缝里。再用几块玉米叶,把热气腾腾的夹菜玉米面饼子包在里面,我一边走在上学的路上,一边吃着热乎乎的早餐。往往快到学校的时候,早饭也就吃完了。

    我是喝砂大碗里熥(teng)出来的水长大的。我是吃砂大碗里熥(teng)出来的菜长大。当下,每一个年过不惑,在胶东地区农村长大的人,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至于炒菜,绝大多数人家,除了过年,或者家里来了贵客之外,根本不存在打牙祭这样的说法。而用水壶烧水,也仅仅限于某小部分可以生得起火炉子的家庭。

    直到今天上午,开车去往孙老师家里,这一路,我都在琢磨欢老师说的的那句话。此情可待成追忆,毋庸置疑,在惘然怀旧的心理驱使下,表面看起来,无论多么理直气壮的理由,还是猎奇一般的寻幽探密,包括附庸风雅的装模作样,本质意义上,都没有太大的不同。我可以见到的砂大碗,固然是曾经滋养过我生命的器具,归根结底,它不过还是一只可以下蛋的鸡。我吃了一个有营养又好吃的鸡蛋后,非要追本溯源,感恩戴德似的去朝奉这只老母鸡。我能找到什么呢?我又想找到什么呢?

    临近孙老师所居住的村子,还有十公里路程的时候,我拨打了孙老师的电话。很不巧,孙老师正好不在家。这也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只是个过客,又艰涩又寒酸的过客。我没有资格,让别人来为我安排时间。

    好在,女主人在家。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孙老师的家,居然如此难找,路况如此之差。进村后,孙老师在电话里指引着我,几近十分钟,我才找到了家门。

    孙老师的家,和栖霞寻常百姓家没有区别。坐北向南的普通瓦房,一进院门,左右两侧是平房厢屋。孙老师的工作室,就在院子西面的平房里。在女主人的带领下,我进入了这方使人倍感局促的空间里。

    不到十平米的平房底下,冬冷夏热。这里既是孙老师的作品展示区,也是制作间,更兼有库房的功用。做为非遗传承人,更是消失于我的视野三十年之久,正宗的砂大碗制作传承人,委身于如此陋鄙的所在,坦率地说,是我没有想到的。

    感谢女主人的介绍,也释疑了长久以前,我对砂大碗泥料来历的困惑。不同于宜兴紫砂壶的矿石,也不是我之前所想象中的“杠泥”(老家那边有种石头,石缝中夹带着的一种泥土),制作砂大碗的泥料,来源于这个村子地下采掘出来的一种土,既非矿,更不是石缝泥。

    在孙老师的作品展示区,既有我熟悉的砂大碗,也有孙老师用制作砂大碗的泥料,制作出来的茶壶,茶盏,酒碗,还有大小不一的梅瓶等等。不染粉黛,尽着烟火。

    孙老师的窑炉,就位于他家东面的空地上。不同于南方瓷窑传统的斜坡式龙窑,孙老师用来烧制砂大碗的窑炉,呈水平状单一陈列。炉道有木门关闭,透过门缝看进去,依稀可见,炉内尚有未取出的烧制品。砂大碗属于陶器,不挂釉彩,这种水平式的烧造方式,也就使得,一窑之中,不可能有两个颜色完全一样的制品。从暗青色到沙黄色,同一块泥料制作出来的砂大碗,会出现迥然各异的色差来。

    对于一个紫砂壶爱好者来说,拥有一把本乡陶制的茶壶,也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愿望。询问女主人,我听到的报价,远远超出了我的心理预期。退而求其次,既来之,耽误了人家的时间,又叨扰了人家的正常生活,买几个砂大碗带回去,也算是聊表一下心意。无奈,听到孙老师的报价后,我还是放弃了。

    如果说,附庸风雅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那么,我愿意在这样的舞台上,旁若无人地浅吟低唱。来源于民间,几十年来,又都是应用于民间的砂大碗,究其根本,蕴藏其间的内涵,还是柴米油盐酱醋。尘归尘,土归土,茶是茶。活着是为了生活,生活不全是活着。读书不代表明事,文化,总归是文化。

    谢过了孙老师的家人,我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启动之前,发了一条朋友圈,贴上了几张照片,附了这样几个字“是情怀,也是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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