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冬天》是朱自清先生的一篇名作,写的是作者亲历的发生于冬天的三个场景。
说起冬天,忽然想到豆腐。(开门见山,直接由冬天引伸出贯穿本文第一个场景里的事物——豆腐)是一“小洋锅”(铝锅)白煮豆腐,热腾腾的。水滚着,像好些鱼眼睛,一小块一小块豆腐养在里面,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锅在“洋炉子”(煤油不打气炉)上,和炉子都熏得乌黑乌黑,越显出豆腐的白。(用三句话描写豆腐,仔细一看,表现了豆腐嫩、滑、白三个特点。第一句是宏观的,一笔带出,是一锅子白煮豆腐。第二句微观的,细写豆腐的形态。首先在滚滚水泡中,豆腐看上去就像鱼眼睛,可知作者的生活过得特别寒酸,吃的豆腐都碎小得如鱼眼睛那么大。“养”字用得极为传神,一下子令无情的豆腐变成了有情之物,有了活性。随着沸水翻动,仿佛是养着的活鱼。再用“反穿的白狐大衣”表现出豆腐的嫩滑。此处,极能看出作者对生活观察得细致入微、无孔不入。读至此处,细细品味琢磨,想再想出另一个事物来比喻这锅中的豆腐,似乎没有比这更贴切、更传神的。一般讲文章,可以入文的事物最好具有奇、美、特、怪、绝等特点,才能使文章焕彩。以物入文,最忌物平。可朱先生却偏偏择取了这极为平平无奇的豆腐,而且还是作法极简单的白煮豆腐,若是换我,实在无法可写,无笔墨可写,只说豆腐又白又滑又嫩就一笔而过了。所以大师毕竟是大师,能将极为平淡的东西写得极富韵味而又不失真实。最后一句,通过强烈的视觉反差,显出豆腐之白。)这是晚上,屋子老了,虽点着“洋灯”,也还是阴暗。(交代时间,同时勾勒出暗室昏灯的压抑景象。)围着桌子坐的是父亲跟我们哥儿三个。“洋炉子”太高了,父亲得常常站起来,微微地仰着脸,觑着眼睛,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们的酱油碟里。我们有时也自己动手,但炉子实在太高了,总还是坐享其成的多。(这段文字描写的主人公是作者的父亲给孩子们夹豆腐的形象。仔细玩味这句子中的几个字词,知道这位父亲的形象十分谨慎,要一下子夹住豆腐,深怕不小心筷子下去搅碎了,弄得孩子们没得吃。而他自己呢,又几乎没有坐着的时候,轮着给三个孩小心翼翼的夹豆腐。可以看出,这位谨慎的父亲心中满是对孩子的爱。)这并不是吃饭,只是玩儿。父亲说晚上冷,吃了大家暖和些。(交代吃豆腐的目的,不是作为填饱肚子的晚饭,而是父亲的主意,父亲怕孩子们熬不住冬天的夜寒。)我们都喜欢这种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等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笔至此处,气氛已由阴暗转为光明,空气已由寒冷转为热气氤氲。写这篇文章时,作者的父亲已经去世十几年了,而能体现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中,白煮豆腐是关键之物。所以作者对于篇首豆腐的描写也是用了一番心思来写。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只能将一番怀念之情寄托在这白煮豆腐上。)
又是冬天,记得是阴历十一月十六晚上(记得如此清楚是哪一天,情之深方能记之切),跟S君P君在西湖里坐小划子。S君刚到杭州教书,事先来信说:“我们要游西湖,不管它是冬天。”那晚月色真好,现在想起来还像照在身上。(一下子消除了时间的概念,令人有种穿越的感觉,回忆起前尘往事,仿佛就在面前。同时,也衬托了月色之美。)本来前一晚是“月当头”;也许十一月的月亮真有些特别吧。那时九点多了,湖上似乎只有我们一只划子。有点风,月光照着软软的水波;当间那一溜儿反光,像新砑的银子。湖上的山只剩了淡淡的影子。山下偶尔有一两星灯火。S君口占两句诗道:“数星灯火认渔村,淡墨轻描远黛痕。”(软软的,是触觉;淡淡的,是视觉;水为动,山为静;有山水风月星火,还有即兴而发的诗歌,交织出了一幅朦胧静美、淡雅诗意的画卷。仿佛当年张继夜泊姑苏。)我们都不大说话,只有均匀的桨声。我渐渐地快睡着了。P君“喂”了一下,才抬起眼皮,看见他在微笑。(真正反映了君子之交,其淡如水的真谛。同游好友的微笑显得温馨。)船夫问要不要上净寺去;是阿弥陀佛生日,那边蛮热闹的。到了寺里,殿上灯烛辉煌,满是佛婆念佛的声音,好像醒了一场梦。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S君还常常通着信,P君听说转变了好几次,在一个特税局里收特税了,以后便没有消息。(当年的月光刚刚还像照在身上,一丛回味中过来,瞬间又过去了十多年。尤其是曾对其微笑的P君,此刻已经没有消息了。更增加了作者物是人非的感叹。)
在台州过了一个冬天,一家四口子。台州是个山城,可以说在一个大谷里。只有一条二里长的大街。别的路上白天简直不大见人;晚上一片漆黑。偶尔人家窗户里透出一点灯光,还有走路的拿着的火把;但那是少极了。我们住在山脚下。有的是山上松林里的风声,跟天 上一只两只的鸟影。夏末到那里,春初便走,却好像老在过着冬天似的;可是即便真冬天也并不冷。我们住在楼上,书房临着大路;路上有人说话,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但因为走路的人太少了,间或有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只当远风送来的,想不到就在窗外。(本段写的场景是作者及妻儿在台州度日的光景。可是偏偏用了一大片的笔墨在写其台州住所的凄寂萧冷,视觉由大到小,由远及近;再将楼下的人声也当成远方送来的,愈发衬托出住所的幽寂凄冷。作者为什么这么写?是为了为后文那一句“外边虽老是冬天,家里却老是春天”造势,形成强烈的落差。外面的热闹并不是真的热闹,外面的冷落也不是真的冷落,而家里的温暖才是真正的温暖。)我们是外路人,除上学校去之外,常只在家里坐着。妻也惯了那寂寞,只和我们爷儿们守着。外边虽老是冬天,家里却老是春天。(笔至此处,一个转折,就将写出亲情之乐、亲情之暖了。而与外面光景殊异。)有一回我上街去,回来的时候,楼下厨房的大方窗开着,并排地挨着她们母子三个;三张脸都带着天真微笑地向着我。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们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们四人。(微笑着向我,此刻作者已经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了。孩子们嗷嗷待哺。父亲回来,孩子都有此举动,像极了燕子妈妈觅食回来时,一窝小燕子张大嘴巴,往前伸着脖子要求食的样子。可见作者用词之讲究,不明说爱,可寥寥数字,细细品味,爱意却喷涌而出。令作者觉得,天地间惟有妻儿,再无其他可以挂怀的事物。)那时是民国十年,妻刚从家里出来,满自在。现在她死了快四年了,我却还老记着她那微笑的影子。(民国十年,正是1921年,而此文写于1933年,在台州的那段温暖岁月,转眼间已经12年逝去了。斯人已逝,而作者却时常记得她微笑的影子,不思量、自难忘。)
无论怎么冷,大风大雪,想到这些,我心上总是温暖的。(总结之笔,冬天再怎么寒冷,仍是不及回忆的温暖。)
作者的三个场景,正是亲情、友情、爱情,而人一辈子当中也就只有这三种情能给人带来温暖。
情之温暖,务必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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