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阳城边草木渐黄,秋意更浓,凉风习习,寒蝉啾啾,夏蝉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秋蝉的高声鸣叫,可已经是强弩之末,即是鸣唱,声音也十分悲凉,榆树的叶子早已稀疏飘落。烽火台上的狼烟骤然升起,孤城宜阳矗立在战火硝烟处,见证着这场残酷异常的攻防战,城头烟火弥漫,飘动着破败的旗帜,洛水河畔烟尘袅袅,遮蔽了整个伏牛山,山峦层层叠叠,像重重屏障护卫着宜阳这座古老的城市。秦军严阵以待,韩军也从坚固的城防中走了出来,双方在洛水河谷摆开阵势,准备做搏命一击,秦军军阵雄壮威武,黑色旗帜随着谷风飘荡,韩军军阵肃穆萧杀,精铁战甲的光芒映照在士兵脸上,只是等待主将的一声令下。
甘茂在摆开阵势之前,将家中余财全部变卖,分给军中众将士,“将士们,我等戮力同心,定能混天转日,扭转乾坤,今日一战,奋勇杀敌,我甘茂百金之资,为奋勇之士,大秦东出,我甘茂倾家荡产也是值得,宜阳,呸,就是十个宜阳也得给他崩下来,不就是掉几颗牙嘛,将士们,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甘茂拿出刀子,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刀,滴在阵前金灿灿的钱币上,众士兵们受其感染,皆作敢死之士。
韩耕接收了韩王所派出的五万援军,其主将乃是韩国世族段朋,在六国合纵中与秦军接战,虽浴血奋战,最终还是失败了,因此,他心中憋了一股子气,韩王派出援军时,段朋主动请缨。韩军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秦军已经是强弩之末,野战胜秦,彻底解决宜阳城防问题。
韩耕与甘茂分别站在云车之上,宿敌相见,分外眼红,几乎同时劈下令旗,王龁举剑大吼一声,“杀——”,步兵方阵吼吼的喊着号子,整齐划一前进,刀枪剑戟化作战场意志,此战,对双方来说,有死无生。韩耕也红着眼睛,劈下令旗,韩军方阵也开始移动,军前万箭齐发,双方几乎同时举起盾牌,抵挡远程箭雨。双方步兵军阵瞬间接战,刀光剑影下,秦军的整体协防能力明显要强于韩军,但韩军也不示弱,双方的军鼓之音急促了起来,这是拼杀的信号。数十万军士在洛水河谷搏杀两个多时辰,秦军虽然占据优势,但韩军实力依然不弱,而且,韩军人数明显占优。韩耕在云车上看到河谷场景,心中不禁得意大笑,“令骑兵冲锋,梯次配备,攻势要猛,冲击要强,占据战场主动。”只见军令官令旗一挥,两侧河谷中的韩军骑士早已摆好阵形,在段朋的率领下,向着秦军展开猛烈冲锋,“牵制秦狗子骑兵主力,伺机而动,莫要使秦狗们冲破我军阵型”。
王陵的眼睛死死盯着云车上的军旗,就等军旗号令,大秦铁骑,所向披靡。甘茂看着韩军骑兵先手出动,冥想着望着苍天,自己的令旗,关乎的是数万秦军将士的生命,在一阵踌躇后,终于,黑色令旗动了,王陵早已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冲”,大秦铁骑如同铁幕一般冲了上去,黑色洪流的压迫感直让人喘不过气,主将王陵奔在骑兵的最前方,他就是秦军骑兵的灵魂,他冲向哪里,秦军就会跟着到哪里,这就是将领的垂范作用,也是在军中威信的根本。韩耕死死地盯着战场,甘茂看着是将全数军士压上,双方已经完全混战在一起,此刻,所有的战术都已经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就只有军士的意志了,他相信,自己练兵数十载,韩军的军事素养不会比秦军差。洛水河谷,残阳如血,硝烟弥漫,平日里澄澈见底的洛水早已经被两边军士的鲜血染红,残忍酷烈的冷兵器战场,到处都是鬼哭狼嚎。战场的胶着让韩耕内心稍有不安,秦武王高调向列国宣示亲自统兵拿下宜阳,何以甘茂不等秦武王锐士,竟在此处与自己做最终决战,是何道理,难道有诈,还是立功心切,韩军越是优势,韩耕的心里越是不安,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远在战场之外的魏家酒肆,各国士子都盯着论政厅的地图,谁也想知道两军交战的结果。段誉虚跳上论政厅的大台,得意洋洋地说道:“秦人也不过如此,多少时日,宜阳坚守如初,甘茂,浪得虚名。”女官不断在地图上演化着两军交战,信息一点点传来,战场局势逐渐明朗,秦军被韩军的人数优势压得连连后退,段誉虚看着韩军在战场一点点向前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到嘴边的喝彩声硬是憋了回去。楼上的信陵君与张仪坐在雅间,二人看着台下士子围在论政厅,信陵君满心欢喜,“看来,秦军要败了。”张仪笑着摇摇头,“未必。”突然,只见一名门客在女官耳边低语,段誉虚屏气凝神,想听到二人到底在说什么,他内心太着急了。只听女官说道:“洛水南侧,秦军五万铁骑,压上。”段誉虚瞬间软倒在地上,怎么回事,哪里来的五万铁骑。信陵君不可思议的看着张仪,一跃而下,“战场局势已经明朗,众位士子,秦军的关键绕背,成为压垮韩军的最后稻草,宜阳之战,韩军终究是略逊一筹。”韩国士子满脸的失落,宜阳之于韩国,便是函谷关之于秦国,宜阳若失,韩国国力大衰,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秦国。这时,一名门客来到信陵君面前,耳语几句,信陵君满脸兴奋,“众位,结果尚未可知,墨家邓陵子率领的三万韩军也出现在了秦军的背后,并向疲惫的秦军发动了猛烈冲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段誉虚听闻此消息,高兴地蹦了起来,“彩,彩,彩啊”,连呼三声喝彩,韩国士人不禁跟着一起激动起来。“打破战场僵局的两支孤军都陷在对方的包围之中,这就看谁的配合更好了,这场战役,真是精彩。”张仪也不禁站了起来,韩军竟然有如此操作,张仪不禁为秦军捏一把汗。
原来,就在韩耕思索之际,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哨响彻山谷,在自己背后猛然出现一群数万人的重甲骑兵。甘茂信心大增,白起终于出击了,可正当甘茂准备率军反击之时,却突然看到秦军阵后烟尘弥漫,难道是临侧的楚军策应,要与韩军合击秦国,待看到旗帜,甘茂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竟然赫然飘着韩的字样。狭路相逢勇者胜,甘茂不假思索,飞身下马,急下命令,“任鄙,莫要与韩军缠斗,挡住后方这股韩军。”说着带领身侧的秦军步兵方阵便迎了上去,任鄙正带领锐士营全力攻杀韩军方阵,此刻突闻阵后动静,急忙大吼道:“锐士营,全力护持中军,血战拼杀,冲”,任鄙力大无穷,战场上使用两柄百斤的铜锤左冲右突,韩军挡者立死,此刻率锐士营血战邓陵子的韩军,奋勇无敌的任鄙殊不知,张社和屈鸠盯上了他。韩耕也率本部骑兵方阵向着白起方向迎去,若是这万余人冲进韩军方阵,那真是群狼入羊群,他必须拼死抵挡白起的猛攻。如此,战场便被分割了四部分,韩耕与白起正面交锋,甘茂与邓陵子狭路相逢,洛水河谷的秦军与韩军军阵已经正面碰撞,两军骑兵也混战在一起,此刻,全看临场应变了,战场局势,往往就是这么瞬息万变,在信息不通畅的冷兵器时代,将领的临场发挥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赢煜,不能在这被韩军拖死,我来挡住这支韩军,你引一万军,全力突破韩军中军,与王陵汇合,先歼灭韩军骑兵。”白起大吼道,“嗨”赢煜高声应答,带着一万铁骑不与韩耕军正面交锋,依靠着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赢煜大吼着全力冲锋,韩耕军已经与白起接战,无暇顾及赢煜这一万军,韩耕心里甚是着急,只能祈祷邓陵子那边有所突破了。邓陵子着张社与屈鸠各领两千军,全力冲垮秦军步军方阵,拿下甘茂才是目的,所谓擒贼先擒王。
张社冲锋在前,只见他搭弓引剑,瞄准秦军云车中的军令官便一箭射了过去,秦军军令官应声而倒,屈鸠忍不住喝了声彩。甘茂顿时有了警惕,暗骂一声,指挥秦军方阵全力抵挡。张社与屈鸠等率军冲到秦军军阵前,甘茂大叫一声,“变阵”,秦军突然散开,结成圆阵,持着盾牌将张社等人围在阵中,在秦军训练有素的方阵面前,邓陵子这边一时无法突破,任鄙虽然勇猛,但被屈鸠与张社灵活配合下,任鄙一身蛮力无处施展,看着韩军全力冲杀中军,任鄙大吼一声,百斤铜锤向着屈鸠头上砸去,屈鸠可不敢硬接,纵身跃马,跳将下去,健硕的战马被任鄙的大锤砸的粉碎,张社趁机出剑横削,任鄙奋力提起马头,躲过致命一击,张社施展身法,绕至任鄙身后,一个落花掌,将任鄙打落马下,浑厚的内劲让身强体壮的任鄙一时招架不住,口吐鲜血,却斗志不减,哇哇大叫拎着双锤便向张社冲去,张社也被这蛮勇的打法惊呆了,只见任鄙一锤直击张社宝剑,张社运足内劲,将长剑硬顶了上去,大锤所带来的冲击力将精铁宝剑击得粉碎,张社宝剑瞬间脱手,虎口处因为震荡鲜血直流,心中倒是暗暗赞叹,好刚猛的锤法。看着任鄙有铜锤直向自己面门而来,屈鸠及时救难,只见他双掌前推,向着任鄙的腹部击去,任鄙若是毫无防守,必会被屈鸠这双掌的力量直接打飞。任鄙暗暗惊叹,韩军中竟有此高手,痛快,很久没有这么舒服的打过架了。张社与屈鸠二人上下齐攻,任鄙伸锤拦挡,一个不小心,张社便越过铜锤直接贴身到任鄙跟前,此刻,任鄙的兵器反倒成了障碍,他扔下铜锤,与张社二人拼掌,任鄙虽然力大无穷,掌上功夫倒是差了许多,接连被张社掌力击中。张社与屈鸠看着任鄙的功夫不足,二人相互配合,将任鄙打的连连败退,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眼见任鄙要被二人掌力合力打死,突然张社只感到背后一只冷箭飞过,慌忙躲避,确是甘茂看到任鄙危难,抬起硬弓便向张社连发数箭,任鄙趁此机会,慌忙脱战,向着甘茂靠拢。张社二人看到再无机会斩杀敌军大将,便带着众人时刻围绕在秦军中军右翼,时刻寻找薄弱点,使秦人不能全力进攻,这也为邓陵子等人在秦军军阵的包围下减轻了很多压力。
而赢煜率领的一万铁骑迅速突破韩军方阵,朝着王陵的方向奔去。韩军骑兵占优,秦军铁骑左右冲杀,终是被韩军包围在阵中,段朋持矛直奔王陵,两位大将展开了顶尖的骑射搏击。赢煜手持长戈左右冲杀,众秦军被赢煜的勇武所感染,人人争先,韩军哪里见过如此凶猛的打法,很快,韩军骑兵包围圈便被赢煜撕开一个口子,阵中的王陵受到鼓舞,大喝一声,“赳赳老秦,轻兵决死,杀——。”王陵提枪使尽全力向段朋劈将下去,段朋全力伸长矛拦挡,被王陵巨大的冲力打落马下。段朋也不是等闲之辈,落地后长矛直挺挺向着王陵而去,王陵避无可避,就在紧要时刻,赢煜冲到了阵中,及时赶到,大吼一声,挥舞长戈将段朋戳死在地上,长戈只是在王陵胳膊上擦了些许伤痕。“王陵,没事吧。”看着浑身是血的王陵,兵器早已经拿捏不住,手臂不住颤抖,拼杀一两个时辰,就是大罗神仙,也已经筋疲力竭了。王陵疲累的说道,“好小子,要不是你,我死在这了。”韩军看到主将段朋被斩杀,军心大乱,再也难以组织有效抵抗,被赢煜左冲右突,韩军骑兵迅速土崩瓦解。趁热打铁,赢煜率领秦军铁骑全力攻杀韩耕,与白起形成内外夹击,至此,韩军败局已定。
邓陵子与张社等人尚在全力冲杀,眼看就要击垮秦军方阵之时,却见秦军身后猛然烟尘四起,知是秦军铁骑来营救,邓陵子叹息一声,令张社与屈鸠率军撤退。韩耕陷在秦军的前后夹击众,已然无力改变战局,气愤的韩耕大吼一声,“精铁军,听我号令,擒杀秦军大将,冲。”两千精铁军在韩耕的率领下全力向白起方向猛攻,只见白起长啸一声,身边锐士营千人队瞬间聚拢了过来,精铁军,可能挡得住大秦锐士?白起率锐士营千人队正面迎了上去,这些秦军锐士身背锋利无比的铁鹰剑,手持长戈,背挎强弓,宛如一尊尊铁塔一般形成一股钢铁洪流。“孟说,乌获,盯着前方韩军主将,冲。”白起向着二人说道,这两人对骑射功夫并不精通,但力大无穷,二人立功心切,便急吼吼地挺着百斤纯铁背身阔刀向着韩耕冲去。两支天下劲旅便混战在一起,此刻已经不需要白起指挥,秦军锐士三人为战,形成进攻单元各自寻找敌人,韩军五人为一伍骑,与秦锐士缠斗,韩国精铁军人数稍微占优,三对五,韩耕对精铁军还是很有信心的,此战,也是检验自己的练兵成果,大秦锐士,能天下无敌?白起眼睛一直盯着韩耕,看到孟说乌获二人被韩耕的护卫缠住,白起大喝一声,直吼吼向着韩耕冲来,韩耕也挺枪上前,二人兵器叮叮当当,交锋在一起,白起自小从军,又习练武功,内功外功实属上乘,尤为出色的是,于马上劈刺甚是熟练,经年累月,寒暑不避的训练,造就了白起炉火纯青的劈杀技巧。看着韩耕举枪刺来,白起看准韩耕破绽,一个闪身,纵跃而起,向着韩耕劈杀下去,韩耕奋力抵挡,只听叮当一声,韩耕的长枪被白起从中拦腰斩断,切口甚是平整,如此力道,没有千锤百炼,经年厮杀,但很更看着来人也就是二十来岁,怎的如此厉害,当真匪夷所思。白起一个飞踹,韩耕便被踢下马,乌获,孟说急忙跟上输出,想要斩杀韩耕,韩耕武器已经损毁,断无生还之可能。就在此时,一人挺着阔刀赶到战场,拦下了乌获的致命一枪。韩耕定睛一看,确是精铁坊的工长,一日在巡查时,看到这个人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便将他带回了军营,看着他身强体壮,便安排在了铸铁坊锻造兵器。“将军先走,莫要管我。”韩耕稍作喘息,立即飞奔上马。白起看到来人竟能抵挡住乌获的长枪,必不是等闲之辈。乌获和孟说看着来人便嗷嗷叫冲了上去,来人也不慌张,看着乌获的步伐,突然闪身向前跟进一掌,便将乌获打飞了出去,乌获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躺在地上口吐鲜血,孟说愤怒异常,他与乌获情同兄弟 ,只见他放下背身阔刀,运气伸掌顶了上去,来人一个闪身,伸腿一钩一带,孟说便趴在地上。白起飞身下马,扶起孟说,说道:“你二人不是他对手,且调息一会,且看我的。”
白起一声长喝,伸掌便迎了上去,来人不敢小视,运气凝神,与白起缠斗在一起。白起仔细盯着来人招式,看他内力深厚,掌法精妙,与自己打斗数十回合不分胜败。白起雄心陡起,掌风中的内劲逐渐震荡开来,来人也不甘示弱,竟以刚猛掌法与白起正面对敌,白起赞叹一声:“好”,基本将来人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来人正是当初名动江湖的“四岳无疆掌”—韩昭明,其掌势凌厉,似三山五岳压顶,磅礴大气,掌力自四面八方而来,一波强似一波,此种雄浑掌力,只有内功高深之人方能驾驭。只听说他掌毙中山恶贼,拳打风陵恶鬼,行侠仗义,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如此地方。白起运起内劲,将毕生所学都施展开来,周围的士兵都被这精彩的打斗所吸引,纷纷罢斗,血腥的战场出现了和谐的一幕。白起武学承自道家一脉,当年老子骑青牛入函谷关,守将尹喜留下老子,请求老子著书立说,老子不假思索,留下洋洋洒洒五千余字的《道德经》,其后尹喜在《道德经》中悟出高深内功,取其名为“微明神功”,将其在秦国传扬广大,白起本是山中药农,后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尹家后人,为了报白起恩情,便将微明神功尽数相授,嘱托他切不可自恃武功高强,恃强凌弱,要时刻勤加练习,参透其理。心中时刻记挂苍生为念,否则,定被神功反噬,后患无穷。后来看到白起神功大成,白起正要拜师,来人却已经飘忽无影,旨在桌山留了以内力刻下的大篆—入军求取功名,切莫杀心太重。习得微明神功,自此在秦国步入顶尖高手行列。
此刻两位绝世高手临战,自是十分精彩。只见韩昭明飞身跃起,一记崩山掌击出,浑厚掌力漫卷沙尘,以及其迅猛之势向白起攻来。白起却不闪避,亦是运起微明神功,待韩昭明掌力击来之时,屏气凝神,集全身内劲于一身,向着掌中灌注,二人手掌瞬间顶在一起,韩昭明被白起击得倒退几步,捂住胸口调息,显然没曾想白起竟然以刚猛之力与他硬碰硬。白起并未乘胜追击,反而挥手说道:“前辈功力深厚,白起侥幸获胜,前辈去吧,硬拼下去于战局无益。”韩昭明向着拱拱手,看着韩耕已经逃脱,自己拼下去再无意义,便撤出战场。学武之人时刻保有一种谦逊雅量,这是白起对功夫的领悟,若非大奸大恶之人,点到即止乃是江湖规矩,也是人情使然。
在韩耕败逃之后,韩军难以再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宜阳野战,以秦军的绝对性胜利而告终,秦人以斩首记功,此战血拼,秦军斩杀韩军六万余人,降者不计其数。宜阳无兵可守,秦军在甘茂的统领下接防宜阳,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平复民情,治理民政,推行秦法,愿意留在城中魏秦民者,赐土地,授爵位,以秦法对待,若是不愿归秦,可自行离去,秦军无涉,众多韩国民众为土地所吸引,大多数留了下来。若能尽快将民众以秦政化入秦国,便可迅速将城中的诸多隐患消弭于无形,这就是民众的力量。战场攻城拔寨,与民无关,只要不是报复性仇杀,平民一般在战争后相对安全。宜阳,此后便成为秦军东出天下的桥头堡,连接崤函道,进可攻,退可守,这是秦武王在位时期对秦国最大的贡献,同时也是对山东六国的极大威慑,也为秦军积累了攻城战的经验。
韩耕收拾残兵败将,一路撤回了新郑,在抵达新郑城下时,韩耕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韩王亲率文武重臣前来迎接战场上的勇士们,韩耕笃定心志,即便军容不整,即便大败而逃,但他没有辱没韩室先祖威名,天下会记住宜阳,记住是韩人让秦人丢下五万具尸体,“将士们,向众民,向我王,材士精铁,有死无生,出。”众将士在韩耕的鼓舞下,振奋精神,齐吼吼大喊:“材士精铁,有死无生。”雄浑嘹亮的口号让韩王惕厉振奋,心中也在赞叹韩耕的练兵才干,勇猛无敌真将士,有死无生精铁军。韩耕在众臣的注视下,与韩王一道进了新郑,刚刚进了王宫,韩耕跪伏在韩王面前,“王兄,臣弟有负重托,请王兄责罚。”韩王倒是镇定,如此战绩,韩国已经倾尽全力,韩国弱小,帮助山东五国全力抵抗秦国,可其他各国却在秦人进攻宜阳时趁机攻略韩地,如此合纵,如此兄弟之国,不要也罢,韩王安抚韩耕后,嘱咐他好生歇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回到王宫中的韩王还是无法消气,大骂列国无信无义,魏国趁机掠夺韩国国土,楚国也向韩国施压,齐军已经在救援的路上,却被赵雍的赵军死死拦在中途,韩国,这次,没有出现围魏救韩的奇迹。而此中缘故,就是因为秦国向赵魏楚许诺了更多的利益,在国与国关系上,韩王充分领悟了什么才是没有永远的朋友的,只有永远的利益,气得韩王在王宫中破口大骂,都是狼心狗肺之徒。既然无力抵挡秦国东扩,那不如依附秦国,大树底下好乘凉嘛,韩国也变更了自己的对外策略,宜阳被秦军占领,也为秦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铁矿和军备,至此,秦国在对外扩张中逐渐占据绝对优势。
魏无忌此时依然在魏家酒肆谈笑风生,尚不知此刻战局已经演化到如此地步,在安邑城中,还有相关的赌坊可不能放过如此商机,他们纷纷在赌坊中押注,看是秦人胜还是韩人胜,倒是吸引了不少赌客,道听途说的消息也是听了不少,很多赌客都是抱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想法,将身家都压在韩国身上,毕竟已经挡住秦国六个多月,哪能如此之快的落败。
韩国士子段誉虚的心时刻悬着,看着女官将韩军与秦军动向一点点在地图中呈现出来,仿佛自己就在战场指挥一般,那时的贵族很多无所事事,也聚在酒肆中谈论国政,魏家酒肆中的士子越聚越多,点评者的语言也逐渐犀利起来。“这个秦军将军是真的能藏呀,甘茂秦军拖住韩军主力两个多时辰,这厮才跑了出来,要么就是对战场局势把握到位,要么就是个二愣子,我要是甘茂,我可没有这大心脏,真想上去给他两脚,妥妥的抢人头不是。”
人群跟着哈哈大乐,“要我说呀,韩军已经做的足够好了,硬生生拖住秦军六个多月,早已经筋疲力竭了,消耗秦军有生力量,这时候要有合纵,秦人不早就赶回陇西放羊去了。”众人议论纷纷,段誉虚早就被吵闹得头都大了,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伴随着消息一点点传回到安邑,城中顿时炸了锅,很多人一夜之间输的倾家荡产,只能回家拿老妻幼儿撒气。段誉虚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宜阳城竟然在六个月以后还是丢了,韩军一败涂地,段誉虚心情苦闷,无处发泄,张仪料到此种结局,为这种结果暗自得意了一下,看这指挥手法,甘茂是不会冒风险如此怪藏的,定是受到白起那小子的蛊惑,不过,干得漂亮。段誉虚眼睛斜瞟了一眼,看到张仪嘴角露出微笑,气不打一处来,伸剑掷向张仪,张仪尚不知发生何事,便看到一柄短剑朝着自己飞了过来,他只轻轻一拨,短剑便飞向廊后柱子上,魏无忌也看到如此无礼之举,出言指斥道:“敢在魏家酒肆如此撒野,怕是不知这是何人地界。”说着便一跃而下,落在段誉虚身侧,段誉虚指着张仪鼻子骂道,“信陵君见谅,此人看韩军大败亏输,定是窃喜秦人获胜,身为韩人,不堪羞辱罢了,哎,楼上那人,是君子,有本事来打一架,你若是秦人,看我不把你头打歪。”张仪颇感莫名其妙,端着酒碗讥讽地说道,“我张仪笑天笑地,秦王都不曾管过,你是何等妖精,管到我的头上,要把我的头打歪,有本事,便来试试啊。”说完将酒碗用内劲掷出,张仪虽说被孟胜所伤,但毕竟是当世高手,他最是看不惯这种道貌岸然之徒,以自己心意揣摩他人,别人笑,也许是奶奶生了孩子,也许是媳妇再婚,与他人何干。魏无忌笑了笑,这韩国人,惹谁不好,偏要去惹这个难缠的玩意。
段誉虚看着张仪掷出的酒碗,运起内劲,以极其优雅的姿势将酒碗接在手中,借此炫技,韩国可并非软柿子,谁都可以欺凌的。没曾想,酒碗中的酒中也被张仪施了内劲,段誉虚接住酒碗后,酒碗中的酒直愣愣地泼向段誉虚,他一时无备,竟然被酒水泼了一脸,尴尬的段誉虚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大型的社死现场了。
“狗东西,你竟然羞辱我,莫要走,决战到天亮啊。”说着段誉虚挺剑跃起向张仪刺去,张仪正好手痒,喝酒,打架,这张仪可不带怕的呀,甭管你是什么人物,我都要跟你过过招的。看着段誉虚向着自己进攻,剑法中暗藏着刀法,定是有独门绝技了。张仪一边喝着酒,一边伸手拦挡,从容不迫,看样子,段誉虚的功力还是嫩了点。“这招清风徐来应该这么使,看好了。”张仪闪身来到段誉虚的身侧,其迅捷的身法令段誉虚猝不及防,张仪搭在段誉虚的手臂上,运起内劲,竟是教起了段誉虚剑法,段誉虚使劲浑身气力岂能挣脱,倒像是师父在教徒弟一般,“哎,对了,走。”段誉虚被他浑厚的内力带动着四下游走,踉踉跄跄的样子真是狼狈。众人看着段誉虚被张仪带着四下奔走,都乐的哈哈大笑。段誉虚涨红了脸,没曾想今日竟是遇见了高手,只见他被张仪一个后踢脚,踹在屁股上,身子径直飞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张仪乐的哈哈大笑,“狗吃屎的滋味,如何呀。”“你给我等着,有本事别跑,等着。”段誉虚本身一个衣冠整齐地士子,此刻却变成满身残羹剩饭,狼狈地逃出魏家酒肆。魏无忌看着张仪如此玩闹,真不想是一个江湖前辈的做派,无奈叹息着摇摇头。
宜阳之战尘埃落定,消息传回国内,秦王甚是开心,他一路小跑,来到后宫之中,看到母亲惠文后正在打理院落中的花花草草,一个纵跃,来到母亲身侧,开心地给了母亲一个拥抱,“你都是秦王了,做事情能不这么毛毛躁躁不,没个当王的样子。”惠文后指着赢荡,教训起来。“王该是什么样子,王不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嘛。”说着赢荡调皮地将院落中的花儿随手摘下一只,在惠文后面前晃了一下,“我要去替先祖,看看周王室的九鼎,有何神秘之处,哥哥出马,一个顶十个,我去跟哥哥玩耍去喽。”说着将折下的花儿扔在母亲身前,一溜烟跑了。惠文后无奈地叹息,“这个疯儿子,哎,翅膀硬了,管不住了。”
赢荡出了门,转身一溜烟便跑向赢煜家里,他可不是为了沅玑,而是沅玑身侧的如歌倒是颇得他的欢心,虽是沅玑婢女,却与沅玑形同姐妹,沅玑也是过来人。正在院中忙弄女红的沅玑看到赢荡来访,慌忙出迎,“参见我王。”沅玑双掌相交,举过头顶,以礼相见,赢煜摆摆手,“嫂夫人就别客气了,别装了啊,小如歌呢,我怎么没看到她,一天叽叽喳喳,今天怎么影子也看不到了。”
“她与赢威出门看看转转,孩子闷在家里也不好,一会。”沅玑还没说完,赢煜早就一溜烟没人了,“知道了,不在你这吃饭了。”沅玑无奈地笑了笑。
秦王赢荡率领五千秦军锐士出函谷关,在宜阳大军会合,看到巍峨雄壮的宜阳城,秦武王雄姿英发,“大秦霸业在我手中发扬光大,若有三十年,天下我有,将士们,向着我们的新领地,进军。”在秦王统领下,五千骑兵护持着秦王来到宜阳城下。数十万大秦锐士雄赳赳,气昂昂,整齐地站在宜阳城下,等待秦王的检阅,士兵满面红光,洋洋得意,迎接他们的,就是秦王亲自宣读的军功赐爵书。甘茂站在青铜战车上,向着秦王躬身行礼,“秦国万年,秦王万年。”城下的秦军爆发出雷鸣般地啸声,秦王拉着甘茂坐上秦王车,在众多军士的注视下,青铜战车驶向宜阳。秦王登上宜阳城头,看着先祖数百来的心血,秦王宣誓道:“此战大捷,论功赐爵,大秦将士威武。”“嗨嗨,嗨,嗨。”众多军士齐声回应,声势震天。“旬日之间,通三川,下周室,彰我大秦功业,散。”众多军士内心无比自豪,能见证周王室的衰败与没落,可是三生有幸,也不知王畿是何样子。
劳军仪式后,甘茂陪同秦王来到宜阳城,备细禀报了宜阳城的处理事务,得到秦王的赞许。待进了宜阳秦军治所,秦王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哥哥赢煜和白起,喜不自禁,在甘茂稍不留神,赢荡对着赢煜做了个鬼脸,赢煜笑着回应,摸摸自己的肚子,倒是白起,依旧不苟言笑。“丞相,饿了,有啥好吃的,上来咥一顿。”甘茂正在向秦王诉说战后事宜,赢荡对赢煜早就心领神会,冷不丁爆出这么一句,甘茂楞了楞神,突然反应过来,“哦哦哦,臣疏忽,来人,备饭,上酒,今日不醉不归。”甘茂吩咐道,不一会,丰盛的餐食便送了过来,炖肥羊,炖肥鸡,烤乳猪,还有部分韩地的特色餐食,“并到一起吧,人多吃饭香,并一起来吃吧。”赢煜赢荡看着桌子上的美味,口水早就流到桌子底下了,他身材魁梧,食量也大,赢煜与白起更是从军之人,能美美地饱餐一顿,有时候都是一种奢侈,加之平日里体力消耗大,跟这几人吃饭,甘茂惊讶地下巴磕都快掉在地上了。自己正伸手拿筷子之际,赢荡早就扯下肥鸡的鸡腿,赢煜也扯下了羊腿,白起更是直接上演三口一只猪的狼吞虎咽。都这样了,甘茂也不客气了,再讲究虚礼,你还在整理衣冠,美食那你等下辈子吧。甘茂赶紧将肥鸡端到自己跟前,却没曾想,半途中,伸出一只手,在肥鸡背上狠狠地抓下一把,甘茂内心暗骂,“这他么谁呀,自己就捞着这点,也还被白嫖一部分。”定睛一看,竟是秦王,哦,那没事了,那没事了,不行,大王整支鸡都给你吧,我不饿。几人狼吞虎咽迅速消灭了案上美食,嘴巴伸出舌头舔舔油渍,彼此看着相视而笑,“丞相,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我以前跟你差不多,慢条斯理,自从跟他俩吃饭,我就没吃饱过,现在看你这样,我心里平衡多了。”“这两人那里是吃饭,整个一畜生嘛,畜生都吃不过他们。”看得出来,甘茂跟这些大秦将军早已经打成一片了,这些在一起,嘴里不骂骂咧咧,那就是见外了。
“丞相,下次这样的餐食,你得这样的标准给我们三一人一份,我跟你说,我还没叫来王龁呢,那家伙,吃饭从不说话,人生哲理,闷声发大财,小时候他家人多吧,吃不饱,别人在那叭叭的时候,这小子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吃的不亦乐乎,之前司马将军还在军营时,正在那训话呢,这小子看着面前的餐食就往嘴里塞,不得不说,人家偷吃也是有技术的,司马将军要不是问那货,都不知道这家伙的餐食少了一只鸡。”众人被赢煜逗得哈哈大笑,“这小子还说,孔夫子说食不言,寝不语的,不是礼仪,那就是孔老二饿着肚子才这样说得,那次我跟王龁这小子打架,把先王都惊动了,先王多了解那狗东西呀,拉着我赔罪的时候,直接拿了一直大肥羊,这给这小子馋的,盯着大肥羊发呆了好一会,不一会,问先王,带我来干啥来着,先王正在一通给我教育,我看着王龁这狗西就在那偷吃,我忍不住笑了,先王说,你是不是不尊重我,结果这狗东西,一个饱嗝,直接把先王都给逗乐了,后来,我俩一人一口,把那只大肥羊分了,此后,生死兄弟,好得不得了。”三人乐得前仰后合,甘茂更是笑趴到军案上,“不行了,你别再说了,迟早得被你们这些人给笑死,我还想多活几年。”赢荡估计也是第一次听,“这王哥这么嘚的,哪天我得跟他好好聊聊。”众人在极其欢乐的氛围中吃吃喝喝,陶醉于其中,
宜阳城防事务安顿好了之后,秦武王率领五万精锐之师前往洛邑。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初春的中原地区别有一番韵味,秦人倒也是不着急,一路之上欣赏美景,很是惬意。张九龄在诗《立春日晨起对积雪》曰:“忽对林亭雪,瑶华处处开。今年迎气始,昨夜伴春回。玉润窗前竹,花繁院里梅。东郊斋祭所,应见五神来。”天寒到了极点,就立春了。立春之时,我国并没有摆脱冬日的束缚,白雪皑皑,梅花芬芳之景依旧存在。正所谓东风带雨逐西风,大地阳和暖气生。万物苏萌山水醒,农家岁首又谋耕。立春分为三候,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蛰虫始振,三候鱼陟(zhi)负冰。东方属木,木为火之母,木生火,火气温,所以东风送暖,大地开始解冻。“吹面不寒杨柳风”,沉醉在春风里,聆听来自天籁的韵律,尝试拥有平和淡然的心境,摒弃尘世的喧嚣,忘却浮华的烦躁,把种种不舍和无奈,淡淡一笑,丢在旷野中。大地解冻,很快农民就会赶一头黄牛,鞭子一甩,犁铧开始翻开闲置一冬的土地。民间俗称“立春”为“打春”。这一俗称源自民间的活动,古代在“立春”这天,人们用泥土做一个“春牛”,然后用鞭子抽打,称之为“打春牛”,表示劝农春耕和祈求丰收。二候蛰虫始振,“蛰虫”是冬眠的虫类,随着阳气的生发和温度的提升,他们也在此时被惊醒,伸伸懒腰,等待惊蛰时出来。三候鱼陟(zhi)负冰,“陟”是升的意思,水底变暖,鱼感知阳气而上升,因为冰尚未完全消融而负冰,毕竟这时春气还弱。由于感受春天的阳气,蛰虫开始抖擞精神,鱼儿从水底游向水面,一切充满生机,生气勃勃。作为天下共主的周天子,早已经失去了往日荣光。诸侯势力强大,天子尚需要诸侯的庇护,春秋时期,尚有诸侯顾及天子颜面,打着尊王攘夷的称号,怎么也算是给天子几分薄面,到了战国时期,天子日薄西山,诸侯更是爱搭不理,饶是天子占着天下最为肥沃的中原之地,倒是无人对周王室起吞并之心。
就在秦武王车驾隆隆开往洛邑,行至伊阙之时,只见一名白衣飘飘的女子倏然落在秦武王车驾前,旁边还有一侍女,携带着个孩童,秦武王定睛一看,说道:“古有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沅玑嫂子千里追夫。”白起与甘茂等人笑眯眯地看着赢煜,给赢煜搞得不好意思了,“大王还在这呢,你这干嘛呢,回去。”赢煜半只手遮住脸庞,已然没脸见人了,但还想要个面子,要不训斥几句,以后还怎么教育那帮混小子们。沅玑倒是洒脱,“荡儿,我不给你们添麻烦,我就想看着赢煜,我们娘俩在家里好没意思。”
“嫂夫人,这么多人呢,你好歹叫我一声大王呀,我不要面子的嘛。”赢荡也是无奈,这沅玑嫂子,做事就是这么随心所欲,不过像是个老秦人。
“我来的时候见了惠文后了,他让我管着你,不许瞎闹。”沅玑眨巴着大眼睛,烂漫地看着赢煜,“嫂夫人,你别说了,你快跟我煜哥哥去吧,这众臣还在这呢,你快做个人,放过我吧,去折磨煜哥哥吧,啊。”
赢荡往后瞟了一眼赢煜,“赢煜,还不滚过来,打算让我亲自扶着嫂夫人吗?我等先走了,煜哥哥,你记得跟上我们,小如歌,不跟我吗。”
“哼,你都不带我,不理你了,你自己走吧,我要跟小赢威在一起。”小孩子脾气发作的如歌让赢荡心花怒放,等回来的,好好收拾你个小如歌
秦军浩浩荡荡继续向前走,过往军士无不直勾勾盯着沅玑,尤其是锐士营和斥候营地军士,“将军害羞了,哈哈。”“嫂夫人好,嫂夫人天香国色,美呆了。”这给沅玑看得不好意思了。
赢煜赶紧下马,拉着三人给大军让开路,这连训斥众军士的话都敢不说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沅玑,看着众军稍稍走远,赢煜在沅玑肉嘟嘟的滑嫩脸蛋上亲了一口,沅玑羞红了脸,“儿子还在这呢,羞不羞。”
“儿子就喜欢看我亲她娘,是吧。”沅玑娇羞地锤了一下赢煜厚实地臂膀,转过脸去。赢煜倒是厚脸皮,转头看着赢威,“赢威小崽子,来来,让爹看看,嗯,壮实,想不想看看洛邑呢,爹带你去洛阳找天子的九鼎玩玩,给他里边撒尿。”赢威在如歌的照料下,长得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嗨,你这个傻大个,你就不能教我儿子一点好东西嘛。”
“扎。”赢威看着赢煜胡子拉碴就要过来,伸手便要往如歌的怀里钻,“公子,孩子皮肤嫩着呢,你这可不好呢。”如歌用自己的纤纤小手在小赢威的脸上抚摸。
“正好,我们一家人去洛邑看看举世闻名的周天子,走喽。”赢煜抱起沅玑便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赶上了秦军大队伍。如歌和小赢威则慢悠悠地欣赏着洛水美景,倒是惬意。
秦军向洛邑进发的消息在天下瞬间炸开了锅。
魏家酒肆内,魏无忌收拾行装,带领门客前往洛邑,倒不是为解救周天子,吞并洛邑,于魏国利益将极大受损,最大程度阻挠秦军灭魏,这便是魏无忌此行的目的,信陵君带领数十名精干门客,骑着快马向洛邑赶去,并将此消息知会了平原君与孟尝君。赵国王宫中,赵胜急忙带着信陵君的消息拜见赵雍,赵国推行胡服骑射已然颇有成效,军强马壮,尤其骑兵数量倏然增长,此刻秦武王率军抵达洛阳,究竟有何图,尚未可知,是灭周,还是彰显君威,得亲自探听。正趁着天下列国都在盯着洛阳这块肥肉之时,赵雍要做一件大事,国内的肘腋之患中山也该有个了断了。赵雍与赵胜率精锐骑兵前往洛邑,临走之时,部署国相肥义统领赵军,赵成为一部,统军五万,廉颇为一部,统军五万,赵羯为一部,统兵五万,赵襄为一部,统军五万,倾起全国之兵,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中山。
孟尝君田文也率领门客急匆匆赶往洛邑,如此众多高手云集,江湖上已然沸腾,不知哪里的流言说秦王此去,乃是为江湖至宝—水龙吟,众多的江湖人士也纷纷赶往洛邑,商人们也看到了此刻的商机,贩卖吃食和酒水,必能发一笔横财。张社与屈鸠败退之后,便将军马归还了韩耕,本打算与邓陵子一起回墨家,却听闻江湖传言,总是要探听个究竟的,于是邓陵子率数十名墨家弟子也赶往洛邑。平日里无人问津的洛邑,倒是比平日里热闹了许多,众多江湖侠士或打尖在客栈中,或是隐伏于市井,大家谈论的话题,都是水龙吟的行踪。在并不热闹地洛邑悦福酒肆中,早已经人满为患,信陵君距离洛邑最近,先一步到达,鲜衣怒马,精神焕发,他也最喜欢这种场合,热热闹闹,听听江湖故事,可比在家里闷着强多了。在门客的陪同下,前往鱼龙混杂的悦福酒肆中,众人对信陵君的威名早已经心悦诚服,看到信陵君来到,纷纷抱拳行礼。“信陵君大驾光临,足可为我等主心骨,我等愿意追随信陵君,共同抗御强秦。”一人振臂高呼,周围众人纷纷跟着附和,“无忌何德何能,不堪大任,不堪大任,众位抬举了。”信陵君连连摆手,故作推辞,本着为魏国大业,能将众多英雄收入麾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信陵君即是翩翩君子,怎么能不在再三推辞呢。“急公好义之名岂是浪得虚名,众位服气信陵君,信陵君就莫要推辞了,我等还依靠信陵君打头阵,杀杀秦人的威风呢。”“就是就是,信陵君就莫要推辞了。”“无忌打头阵没得问题,承蒙众位英雄看得起,无忌就打头阵,早就手痒了,秦军中能人干才不少,无忌要是拿不下,众位可莫要嘲笑哦。”“信陵君客气,您要不行,我等可就只能看着了。”“哈哈哈。”信陵君依着众人,对着众人高声说道:“众位英雄的酒钱都在我的帐下,尽管吃喝,待秦人来到,我等洛阳王城走一遭,看看天子气象。”“信陵君威武,信陵君大气。”众人对信陵君更是崇敬。门客随意伸手往怀中一模,一块金灿灿的黄金便被掷了出去,在众人注视下,黄金在帐台上旋转了几下,便落定下来,众人都被这位门客的手法惊叹了,收发自如,百发百中,这不稀奇,但却能将黄金以暗器手法打出,却中途收力,这就是境界了,信陵君的门客都如此高深,更何况信陵君本人呢。就在信陵君饮酒之际,突然门外一只飞剑直直飞向信陵君,信陵君门客轻轻用手一拨,长剑便钉在附近门柱上,却见一人头戴毡帽,白纱飘飘,也不答话,径直伸掌向着信陵君而来,门客却也不阻拦,信陵君笑了笑,单手便与来人过招,众多江湖人士倒是看的热闹,“这谁呀,不要命了,敢跟公子动手。”
“嘿,你说,这信陵君怎么不还手呀,这是何缘故,一味防守,不过来人这功夫也还可以呀,博采众家呀,那家的路数也会些。”
“信陵君一看就是留手了,若是全力进攻,来人两三个回合也拦不住。”来人左突右闪,使劲浑身气力都没有突破信陵君的单手防御,反倒是信陵君一个抄手,手掌轻轻上挑,便将来人的毡帽打了下去,来人正要闪躲,信陵君的掌力已经贴近面门,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眉清目秀,肤色红润,脸上圆嘟嘟的甚是可爱,竟是个女子,看着样貌,倒是和英气逼人的信陵君有几分相似,放在江湖上,这已经算是少有的绝世美颜了。“若汐,莫要胡闹了,哥哥这是去做事情,你跟着成何体统,大摇大摆,若是没有人护持,你这点三脚猫功夫,多危险呐。”原来,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竟然是魏无忌的妹妹魏若汐。“没意思,哥哥,在家里呆着好没意思,哪里有跟你闯荡江湖这么惬意,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你要甩掉我,我就告诉父王你欺负我。”若汐挽着信陵君的胳膊,偷笑着看着面前这个无可奈何的哥哥,她可知道,这位哥哥就怕她告状,“你这妮子,好好跟着我,不许瞎跑,要是敢给我逞英雄,下次我绝不会带着你出门的。”魏无忌亲昵地用手勾了若汐的鼻子,这种宠爱,可真是太幸福了,若汐跟太子可是合不来,太子总是充满心机,一点都不洒脱,还是无忌哥哥好,到哪里都会想着自己。
“信陵君,威风呢,跟自己妹妹动上手了,我看看,小妹妹有没有被欺负得哭鼻子呢,若汐,不要怕,有大胡子叔叔给你做主呢。”信陵君往门口一看,喜出望外,是赵国的武灵王到了,有他在,此行定是精彩。
“呀,大胡子叔叔,你也来了,哥哥欺负我,他来的时候都不带我,小气鬼,喝凉水,哼。”若汐说着便跑向赵雍怀里,赵雍与信陵君甚是投缘,自己儿子赵胜也与信陵君甚是交好,信陵君每次来赵国,都要在赵胜府上住上几天,这个女娃子每次都像个跟屁虫一样,但是叽叽喳喳,可是给几人带了很多乐趣,赵雍可是很喜欢这个女娃子的。
“哦,是吗,看叔叔给你揍他的,让他欺负我家若汐。”赵雍说着作势要打信陵君,若汐赶紧跑开,众人被若汐逗得哈哈大笑,只见若汐气鼓鼓地说道:“赵胜,你这小子现在能在本姑娘手下走过二十招吗?哼,敢嘲笑本姑娘,有本事来连连呀。”“不敢不敢,我上次被你摔得屁股还疼呢,小姑奶奶,我打不过你,你还是另找人单挑吧,放过我吧。”看着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平原君赵胜,此刻在小姑娘面前装孙子,众人倒是也知道赵胜定是在开玩笑,不过看着这场面,也是欢喜得很。
“什么事情呀,这么热闹,呦,赵侯,你脚程倒是挺快,从邯郸都能飞过来。”只见一队紫色常服的精干人员向着酒肆走来,领头那人雄姿勃勃,身佩天下神兵—龙渊宝剑,传说乃是吴国伍子胥之剑,象征着诚信高洁的无双之士,如此威风凛凛,除了齐国孟尝君,还有天下何人有此气度。在孟尝君身侧,一人宽衣博带高冠,这便是典型的儒家士子的衣服,与孟尝君比邻的,便是天下闻名的儒家大师孟夫子,其思想主张昭昭千古,在战国时期的大争之世,以极具影响力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主张,让各家大师刮目相看。
“田文,你也不慢嘛,你们齐人可是无利不起早的呀,这洛邑能有什么利市,能让孟老夫子和孟尝君千里奔赴。”赵雍倒是会打趣。
“那不为了见雄武的赵侯嘛,一路上,我跟孟老夫子可是累死了八匹胡马,方才赶到,这你可不能小气呢,听说赵侯胡服骑射,想必好马是不缺的,到时候可不要吝啬呢。”田文也是老手了,当即回应道。
“这可折煞赵雍了,不敢,倒是胡马,孟尝君与夫子倒是可以随时光临,想挑多少,骑走便是。”赵雍倒也大方。
“早就馋赵酒了,赵胜,喝着?”孟尝君看着比自己年级稍轻的赵胜,倒是也为赵胜的豪迈所折服,同道之人,与国无涉,能喝酒,便能聊,孟尝君也是漫谈天地之人,孟老夫子更是见多识广,二人一路之上谈天说地,倒也是惬意。
“那走着,走着,今天,我们倒是省了酒钱,有阔气的呢。”说着赵胜伸着手指指了指里边的魏无忌,孟尝君赶紧进去打个招呼,“信陵君,久仰大名,来来,今日公子做东,我等可要放开手脚了,莫要怪罪乡下人粗鄙,看这肚量,信陵君怕是要破费了。”说着孟尝君拍拍自己浑圆的肚子。“参见夫子,夫子依然健朗的很呢,王爷爷已经仙去了,他可是很记挂您的。”魏无忌说的乃是孟子见梁惠王,孟夫子四处奔波,只为仁政思想能为哪国君主所接受,发扬儒家,梁惠王在位后期倒是对孟夫子很是尊敬,处处请教,将孟夫子供养在魏国,可是孟夫子的主张,全部都在围绕民众,丰衣足食,给予民众恒产,收效甚慢,魏王并没有采纳,孟夫子失望之下也就离魏去齐。
“信陵君客气,孟轲能得魏王欢心,三生有幸,倒是信陵君,君子气度,后生可畏呢。”
“夫子谬赞,无忌愧不敢当。”“夫子,你再谦虚,好酒可就都被赵胜这小子给喝没了。”信陵君与孟夫子抬眼望去,赵雍还在跟孟尝君客气,赵胜却已经跟若汐两人走上了,这两个年轻小辈,倒是郎才女貌,十分合适的嘛。“夫子,请,小妹自小江湖行走惯了,一点没个女子的样子,夫子见笑了。”信陵君将孟夫子赶忙请到主位。
“无妨无妨,走着走着。”悦福酒肆一时之间生意极好,老板早就合不拢嘴了。韩耕刚刚经历失败,从王宫中刚刚回到府中,便看到韩昭明,换了一身衣服的韩昭明,气宇轩昂,同打铁的工长完全判若两人,韩耕喜不自胜,将韩昭明请到上厅,寒暄了一番,便与韩昭明相约前往洛邑,看看秦人能有多威风。
安邑的中条五鬼也是按捺不住,李冰忙于大河事务,无处抽身,在梦宣的建议下,中条五鬼便带着二郎和穆儿,去洛阳王城看看热闹,也算长长见识,有五鬼护持,想来也没什么事情,李冰对妻子的建议是十分赞同的,男儿志在四方,命中劫数是逃不掉的,倒不如洒脱自然,看尽天下。这可是千百年来少有之盛况,李冰与五人备足盘缠,依依不舍地看着众人上路,五人与这两个孩子一路之上嬉戏打闹,时不时传授给李穆一些武艺,李家二郎跟他爹一样,小小年纪倒是对河渠事务十分感兴趣,武功什么的,一点都不喜欢,五鬼倒也乐得清闲自在。临走之时,五人还特意看了一眼张仪,相约同去洛阳,张仪摆摆手,表示对天下事务懒得操心,但张仪与秦国毕竟有情,心中始终割舍不下,便嘱托五鬼,若是秦国有难,秦将有难,还望出手相救,五鬼便应承了下来。
周平王东迁洛邑,周王室衰微,周天子权威下降,国人数量远不如咸阳,临淄等大城市,洛阳的气度早已经失去往日荣光,周室日薄西山,听闻秦军进发洛阳,早已经慌不择路,太师颜率与西周公和东周公闻讯赶往天子行宫,此时的天子姬延刚刚登位不久,就赶上周王室生死存亡之紧要关头,众人慌里慌张之际,天子姬延整理衣冠,以隆重礼仪出现在众人面前。
“周秦同源,秦人来周,我等理当尽地主之宜,众位随寡人前去迎接,周室虽衰,死而不僵,我等不能让给我家养马的家奴小瞧了,摆驾,以天子之礼,迎。”偌大的编钟从太庙中搬了出来,立于九鼎之侧。天子九鼎,乃是权力象征,寻常人等于九鼎摸也不能,春秋时期楚庄王一鸣惊人,进军中原,询问周天子九鼎的分量,已经是大逆不道了。此刻于九鼎前接见秦王,也是周天子该有的礼仪。
秦王与众军士浩浩荡荡进了洛阳王城,国人们已经多少年安于平静,管他外头洪水滔天,洛阳有天子庇佑,守着天子王田,遵循旧制,井田阡陌纵横,上层贵族无尽盘剥,但相比于各个小国战乱不休,王城还是很安全的。秦武王头戴玉冠,身披黑色斗篷,驰马进入洛阳王城,内心中的喜悦兴奋溢于言表。秦军众将重甲持戈,威武霸气,与懒散的周天子之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悦福酒肆的众人听到秦人进城,便向着王城匆匆赶去。
洛阳王城的宫殿在春日的阳光下金碧辉煌,构造齐整,王城的中门大开,却无一人迎接,秦武王策马向前缓缓行进,却突然听闻一名侍者高声喊道:“秦王觐见天子,起。”钟鼓之音随即响起,在众侍者的朗诵下,周室优美的雅言传了出来,
“王公伊濯,维丰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维翰。王后烝哉!
丰水东注,维禹之绩。四方攸同,皇王维辟。皇王烝哉!”
西周时期有专门的音乐机构,设有各级乐官总计二十余种,共一千四百多人。期中,最高乐官大司乐负责掌管音乐教育,教育内容有“乐德,”即中,和,袛,庸,孝,友六种德行;“乐语”,即兴,道,讽,诵,言。语六种表达技巧;“乐舞”,即颂扬皇帝,尧,舜,禹,商汤,周武六代圣主的舞蹈。到了东周时期,礼崩乐坏,天子贡赋逐渐减少,乐官数量大减,维持平日的礼乐用度已经是捉襟见肘,此时秦王进军洛邑,天子姬延决心以周礼之宏大来给秦王一个下马威。甘茂博通百家,对周礼还算了解,秦武王听得云里雾里,看向甘茂,甘茂说道:“诗歌中说的是文王仁德,像那丰厚的城墙,引得四方诸侯前来归附,王宫初成,四方诸侯无有不服,这才是王应该有的样子。”秦武王听后蔑视地笑了笑:“大争之世演奏此等靡靡之音,扎耳,看我大秦军乐,起。”在秦武王的一声令下,军鼓之音响彻云霄,磅礴气势碾压周天子的雅乐,在朝觐天子之时演奏此等军乐,简直就是啪啪地打天子的脸,天子本想以礼乐试探秦国立场,却不想秦军竟有懂礼之人,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山有苞栎,隰有六駮。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秦人听到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此诗在秦国乃是一首怨妇之诗,说的是在高高的山上有茂密的栎树,洼地里梓树榆树繁茂成荫。但是我至今还没到他的踪影,内心里满怀悒郁忧心如焚,而放在此刻的意境中,仿佛在说,周天子就是这个怨妇,却还在思念文王盛世,若非后人不济,岂能有此境遇,当真可笑。
风,本为自然界的空气受不同因素影响,起于平地,乃是常理。而中原大地气候有燥热,湿闷,寒冷等不同天气。天气也造就了不同地区人们的不同生产方式和生活习惯,秦人喜好面饼锅盔,王城人喜好牡丹麦子,魏人酷爱果酒蔬食,古人认为此乃土地风气使然,因此便将这种现象称之为风俗。所以才有了秦风,卫风,郑风等诗歌,孔夫子修订《诗经》,收纳各地风俗民歌,也代表了孔夫子的政治立场。
甘茂在秦武王面前说道:“我王如此羞辱周天子,怕是不妥吧。”秦武王说道:“他若是演奏我大秦民风,我自然敬重他,末路天子尚想在气势上压倒我大秦,痴心妄想。”在王城前的广场上,诸多周室朝臣听到秦人演奏此等哀乐,脸都气的发青,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大秦开国始祖非子,不过是个养马的,此刻竟能凌驾于天子之伤,简直大逆不道。可众人除了气氛,又能如何,秦军五万锐士陈兵城下,指望王师,说句不客气的,脆的跟纸一样,一碰就碎。
秦武王趾高气昂地进入王城,来到广场前,与周天子姬延遥遥相对,秦武王坐在马背上,高声说道:“秦王赢荡,拜会天子,愿天子福寿安康。”诸侯觐见天子,不说三跪九叩,下马是最起码的礼节吧,“养马家奴,欺人太甚。”只见一名王室弟子拔剑杀向秦武王,看样子,也算是个剑术高手,剑势迅猛,朝着赢荡咽喉直刺过来,没曾想,剑势刚到一半,一个铁塔般的人物闪身到这名王室身前,确是孟说,用力紧紧握住这名王室的剑柄,来人便动也不能动,秦武王微微一笑,“孟说,由他去吧,我等是客人,怎可对主人无礼。”孟说大喝一声,举起这名王室子弟便抛了出去,这名王室子弟只觉得的自己的四肢百骸要被捏碎了一般,一时竟然没有站住,竟跌了个四脚朝天,如此难堪的姿势,让老太师颜率很是愤怒,“没用的东西,还不退下,丢人。”本以为能出其不意,却折了周王室的面子。
少年天子表现得倒是波澜不惊,平静如水,“秦王来洛邑,不胜荣幸,周秦同宗,我等本该和睦,秦王请。”看着这名少年天子倒也是识趣,秦武王便翻身下马,拱手说道:“天子所言有理,本王请教天子。”只见姬延遥遥伸手道:“请教不敢当,秦王请问。”
“天下九鼎,可本属于周室?”众人随着秦王的手指,看向了矗立在大殿前侧,广场中央的九个大鼎,左右各四个,广场正中心一个,青铜古色的大鼎上,刻印着九州的山川地图,大鼎上皆有铭文。中国商周时期,青铜器主要用作兵器和礼器,其中礼器尤其之多,这与周王朝的礼乐制度息息相关。每个大鼎下方都有一座石台,承托着大鼎,象征着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动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凶;欲情难纵,必舍其空;欲心若怡,必展其宏。自大禹治水,分天下为九州,每州贡献一鼎,便成为象征天下的九鼎。
“九鼎乃是大禹治水所留,先祖除暴政,兴王业,九鼎乃还,鼎足,鼎耳既有周室部落图腾凤凰,亦有殷商之龟形,九鼎,乃是天下,先祖功业寓于其中,仅此而已。”少年天子不卑不亢,让秦武王也是刮目相看。
“即是大禹治水之物,秦人先祖伯益辅助大禹治水数十载,本该禅让于王,启犯上作乱,公天下乃成家天下,如此说来,伯益先祖可有资格承继九鼎?”秦武王显是有备而来,字字犀利,让众多周室王臣咬牙切齿。
“秦人商君曾言,历史乃是前进之车轮,滚滚向前,伯益既已伏诛,何能承继九鼎?”
“为先祖取回九鼎,我辈义不容辞,天子可能拦住?”秦武王挑衅说道。
“周室虽是破败,先祖功业拱手让人,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如此周室,存之何益?”少年天子怒目圆睁,内心中已经怒火中烧。
“哈哈,周室至宝水龙吟,听闻持有水龙吟者,天下为一,周室若能将水龙吟展示一番,我等当即离去。”秦武王戏谑道,“秦王未免天真,周室若有水龙吟,岂能由你等在此放肆,先祖之物,流落江湖,我辈之耻也,秦人要怎么样,周人奉陪便是。”周天子姬延在此家国危难之时,终究是再也无法忍耐,不能救家国于存亡之时,何不如站着死。
“既如此,我看,我等可按江湖规矩,我方出阵九人,你方出阵九人,以武定鼎,此法可行?”秦武王微微笑道,看来,言辞中想占周室便宜,却也是难了,此天子才思敏捷,自己空比口才,定然不利,秦人尚武,以武决胜,秦民扬眉吐气,也是十分得意的。
“天子九鼎,岂是儿戏,比武决胜,秦王未免太天真了,当这是比武场吗?想如何便如何。”天子姬延怒道。
“如此,莫要怪我等无礼了。此是赤龙文鼎吧,乃是雍州之鼎,亦是我大秦之鼎。”秦武王飞身向前,伸掌一击,赤龙文鼎随之一晃,如此刚猛之力,让众周人早已经惊掉下巴,九鼎矗立此地二百多年,纹丝未动,此刻被秦王雄厚掌击,竟是晃动些许,寻常人等三五人都不曾撼动分毫,众人如何不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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