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二月中旬,但南方的冬天仍未结束。
凌晨五点,一股寒风吹进灯火通明的灵堂,使地上的香灰迎风起舞、使挂在墙上的阎罗画像摇晃、使灵柩下盆中的长明灯不断闪烁。
矮胖先生睡眼惺忪地披着外衣从里屋出来,沉沉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扣上外套扣子,一边对躺在堂屋地上睡得正酣的孝子们喊道:“起来了!起来了!准备一下,帮忙把棺材抬出去。”
孝子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有的去洗漱,有的到外面抽烟。李大狗把大舅哥摇醒后,也穿上鞋朝院坝上走,想抽根烟提神,才睡三四个小时,困得慌。
天还没亮,王家院坝上已聚集着几十个人,男人们坐在灵堂外抽烟、喝茶,等着听先生吩咐;女人们则到对门那家的院坝上帮忙,烧火刷锅,预备将昨天的剩菜剩饭热一下,吃完好送老人上山。
李大狗被叫到堂屋中给矮胖先生递东西。矮胖先生双手五指不断变化着,似乎在结印,结印完便伸手进酒碗中沾一下,将酒滴弹飞,随后提起一把长脸,在空中挥舞几下,往地上的瓦片劈去。
单看矮胖先生结印的手势,便能知晓他是一个有真材实料的先生,一般人弄不来。他重复着结印、弹酒滴、提剑劈瓦片的步骤,绕灵柩操作了一圈。跟着招呼在外面侯着的男壮丁们将棺材抬到院坝中。
饭菜已准备好,李大狗亲自托着木方盘抬了一份过来,让先生们和香灯师吃。熹微晨光中,王家门前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先生们吃过早餐,在灵堂里敲打起来,不久后挪至院坝上。灵柩的前方竖着放着锄头、铲子及磨盘,皆用白布盖着,一会儿要抬着灵柩从上面经过。
男壮丁们在灵柩两边捆上两根长木棒,又在两头及四周绑住短木棒,方便抬灵柩上山。灵柩很重,拿着短木棒能分担重量,中途还有男壮丁换着扛。
天彻底亮了,一阵鞭炮声过后,男壮丁们在短木棒下站定,齐力将灵柩扛起,随即有人上前拿上垫灵柩的长凳,它在上山途中和坟地旁都用得着。
走在灵柩前的仅有三人,除开路(洒纸钱)的人外,其余两个人皆是孝子,且按长幼顺序分别捧作香炉用的升子(装满米饭,上面竖着放一个剥壳的鸡蛋)和遗像。灵柩后跟着手拿哭丧棒的一众孝子,再后面便是拿纸扎、花圈、放炮仗的人,以及一路敲锣打鼓的花灯队和先生们。
上山途中,孝子们要在路上跪成一列,埋着头,将灵柩从自己头上经过,如此重复两到三次。快到坟地了,先生让男壮丁们把灵柩放在长凳上,预备打绕棺,同时让花灯队上场,哀悼老人。
与此同时,矮胖先生独自跳进提前修好的坟中,用两根细长木棍将掏出来放棺材的长方形隔成三个小正方形,把文书埋在中央,盖上泥土、压实,又叫人捉来棺材上的公鸡,掐破鸡冠子、扯下鸡毛,虚空画符后沾在正方形中,随后用大米在上面撒下八卦图和吉利的字,让公鸡去啄食。
只等吉时一到,便可让男壮丁们抬着灵柩过来,用绳子兜着缓缓放进坟中,再调整好位置,待几个男孝子(儿子、女婿、侄儿等)先挖三锄土(锄头不能从面前过),再由众人挖土将棺材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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