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些时候就感觉到,除了外出旅行,自己日常随手拍来拍去的,几乎都是花花草草,而且后期多是处理成小圆形——花草的“大头照”。
布哥(摄影师阿布)见多了好心指点,拍一组照片时,要考虑景别,也就是取景范围大小。大到繁花片片游人如织,近一点,几朵花在花丛中,再近一点,一朵花的花蕊花瓣特写。
精髓即是“远者取其势,中者取其形,近者取其神。”
自然,再拍时就留心了远中近的势、形、神。
然而,平日的随手拍并不是专门去植物园或去看花展,只是日常的生活圏,来自路边的绿花带或自家的盆栽,不微距,拍出来杂乱,想取势、形徒增自己的烦恼。
再回到多是拍花上,如果只爱拍花也无可厚非,但是我分明不是只爱拍花,山川原野、小桥流水、粗藤老屋,一切感觉美好的都爱拍,何况我的美点又特别低。
所以特别羡慕嫉妒恨一位简友辽河人在远方。他主页发的图片,我都会凝神良久。
他照片选材,也是他生活或去过的地方,或是偶遇,或是静待。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异国那一望无际的洋面,一二行人,数桅帆船,间或一鸥翱翔,一狗凝眸。
一色的海天,不是我见过的湛蓝或者灰茫,分不清天还是海的一色,是天与海有着共同的色彩——海里流着金,空中溢着彩。看天,大片的云朵醮满大海的深邃,望水,夕阳下的海面浸透霞光的绚烂。
日出,日落,朝霞,晚霞,虽然我傻傻地分不清,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美,简洁的美,极致的美,令人窒息的美,每一张都想拿来做屏保。
而自己,每日里只能行走在钢筋水泥之间。虽说在国际化的大都市,但在远郊开发区,不但一片像样点的楼群都没有,而且周边环境差强人意。
又虽说在远郊,可一块像样的田野也没有,几块有点规模的菜地,又被围墙圈了起来。能看到的零星的小块,不过是被勤劳的村民在房前屋后沟河边开垦出来的。
这生活圈子里可拍的,除了晴时的蓝天白云,寻常见的,似乎就只有这些花花草草了……
可是我……又如何……
只能扯住自己的视线,努力从小花小草这些鲜活的生命中挖点儿喜悦的种子,让它们在单调枯燥的生活里开出花来。
可上周去江苏南通,偶遇“荷塘”,却是连花儿也没得拍了。
唐闸公园里,荷的生长地压根称不起“塘”,在小河边有几片,每一片都小得可怜,五六个平方。荷稀稀拉拉沿河岸散落着,一两枝半开,几顶才露尖尖角。
河水浅且浑,飘浮着一条一条黄黑色的水草,河底污泥依稀可见,让你真真切切地看到这荷确是“出淤泥而不染”。
上海的顾村公园、古漪园等等,好多公园里都是整池整池的荷花。粉的白的,花大叶大,密密匝匝,公园舍得花钱,定时喷雾造景,雾笼碧池,花枝摇曳,暗香浮动,人间仙境,如梦如幻。
这唐闸公园的荷花,竟然种成这样,我也是醉了——无疑非常失望,手机在手,举起拍的欲望都没有。
闲着也是闲着,看那花确也是濯清涟而不妖,毕竟还是荷花啊!远没势,近够不着,只能取个中。遂举起手机,变换几个地方拍了几张。
那天翻相册,又看到这几张照片,墨草,浑水,污泥交替在眼前闪过,单单把视线凝聚在荷花上,那娇柔的粉、亭亭的茎还是引发起心中的怜爱。
遂又调出软件,放大缩小、上下左右移动,感受画面不同的效果,惊喜地发现,荷花,还是荷花,特有的气节与神韵依旧在!
质本洁来还洁去。看着处理好的照片,一时间百感交集——这是唐闸公园的荷吗? 是那烂泥塘里的荷吗?它们与那些大公园里的荷还有区别吗?
想它们,甚至还不如我,不如鸟,没有腿,没有翅膀,无法选择自己的生长空间,被扔在烂泥里就只能呆在烂泥里。
可它们有一点泥水就努力扎根,一缕清风就生长,一点阳光就灿烂,不蔓不枝,肃然而立,努力绽放自己最美的容颜,不辜负每一年一季的花事。
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与唐闸公园的荷一起,在暗夜里,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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