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识在一年中最长的那天。那天他第一次听闻麦考夫·福尔摩斯的大名,此后黑夜逐渐变长而白昼渐短。雷斯垂德有时会想,这是否能算作一个小小的隐喻。
他们初次会面的地方离肯辛顿宫只有不到一公里,那时雷斯垂德还很年轻。他用一口白牙向桌子那头的政府官员表示自己其实挺乐意照顾某个神神叨叨、聪明绝顶的碎嘴子男孩,任何报酬都是不必要的,而且他实在想要赶回家看那场球赛。那时他足够幸福到可以饶有兴趣地应付一个下班路上云山雾罩、故弄玄虚的插曲,而麦考夫·福尔摩斯尚未攒出足够的厚脸皮,以他彬彬有礼的无礼死拉硬拽地留住一位日后的暴躁探长。第一次会面只持续了十分钟。雷斯垂德尽量让自己不那么连蹦带跳地走向那辆漂亮小车,球赛真的就要开始了。他回头向那位忧心忡忡的兄长挥手致意,男人站在台阶上,双手插袋,黑伞挂在臂弯。灰哔叽西裤裹着的两条长腿似乎要无限延伸下去。夏日的伦敦,暖风吹起花香,教人醺然欲醉,而他就那样把自己站成了一根冷着脸的罗马石柱。雷斯垂德看着落日掩映下男人闪闪发亮的脑门,暗自思忖是否自己那句“聪明绝顶”会让有的人感到不快。
但世易时移,后来男人就对他笑脸相迎。再没有比那种笑法瞧着更累人的了,嘴角大大地扯开,加上一个尖鼻子,幸而有腮上二两肉冲淡那刻毒的线条,而蓝眼睛冲淡了讽意;他把长手指蜷在苍白的脸颊边,像倦怠又像是牙疼,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雷斯垂德。而探长此刻正火冒三丈,坐在他对面咯吱咯吱地吃着一盒苏打饼——他从办公室顺出来的,以此表达对政府官员占用他下班时间的强烈抗议。
“何必如此呢,探长。”官员慢条斯理地开口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餐厅,想必你会乐意品尝他们的——“
“不,我不愿意。”雷斯垂德开口截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再尝什么赤郡奶酪或者玛歌 1995了,说真的,麦考夫,为什么我们不能收起这些假客套,让我几句话就把事说完,然后回家。”
麦考夫扬起一道眉毛,“我以为遵守社交礼仪是非常必要的,甚至可以说并不仅是必要而已。”
“或许我是个粗人,无法像绅士们那样从中获得乐趣。”
那男人如同故事书里的柴郡猫咪般笑得更开了:“谁会说你不是一位绅士呢?你瞧,你记得我喜欢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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