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题材中有与畸形秀相关的作品很多,1932年托德·布朗宁的《畸形人》,1980年大卫林奇的《象人》,美剧《美国恐怖故事》的第四季也是以此为题材,恐怖电影则更多。
因为最近有很多人向我谈起《马戏之王》这部影片,所以今天想借此聊聊关于“畸形”的话题。
据约翰·布勒记载,畸形人的历史大略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12、13世纪的神话志怪故事时期,神话与现实、想象中的与现实中的畸形儿混同的时代。第二阶段是法国的实证主义时代,由布封将畸形人分类整理为:
1、过剩之物(巨人、多毛、长角)
2、欠缺之物(侏儒、先天无四肢的人)
3、部位的逆转,变形(双性人)
第三个阶段是《野兽》杂志发行之后的科学时代。
乔夫洛娃和桑其雷路父子编写了《解刨学体系》(1822年)和《有关畸形的学说》(1837年),畸形研究在当时成为一种流行,大量医生开始从事临床研究并且撰写了许多学术性文章。
这三个阶段的概括其实非常有趣,因为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从神坛走下的过程。
即使是在神话时代,人们对畸形的态度也十分矛盾。
在埃及,人们在祭坛上用畸形人祭祀并礼拜,一方面我们能感受到他们认为畸形人能与神灵的沟通,另一方面却又不将其真正视为“人”。
卢浮宫内赫尔玛弗洛狄托斯雕像在希腊,人们虽然讨厌驼背,却将赫尔玛弗洛狄托斯同样敬为神。在神话故事中,由于精灵萨尔玛西斯对其求爱未遂,向神请愿与赫尔玛弗洛狄托斯合为一体,变成上半身为女性,下半身为男性的双性人。
这一时期的人们对与众不同的存在既有排斥,但也有敬畏。
至罗马时代及法国十八世纪末期,宫廷中充斥着大量的畸形演员,侏儒、驼背、连体双胞胎和天生没有四肢的宠臣等等,他们从事表演,充当杂技演员,这一时期甚至被认为是畸形的黄金时代。
畸形人不再被视为具有某种神性,地位也不可同日而语,但仍然因为数量的稀有而被皇室视为禁忌又充魅力的存在,这种皇室的风靡像一种高雅的流行,多少影响了民间的态度。
但到了科学时代,畸形人本身存在的魅力被削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功能性的区分。他们更像是样本,从生理性与正常的人体彻底区分开。
畸形人从这一时期开始,在普通民众眼中的色彩倾向于“病态”,毫无缘由、号称是本能的歧视甚嚣尘上。
虽然这种概括有着较强的年代感,但我们还是能看到,普通人定义畸形的主要方式,是以自我作为衡量基准,在此之上加、减、反转。
在《马戏之王》中有一个桥段,马戏团成员来到高雅的宴会,上流人士毫不遮掩地表现出厌恶;当他们走到外面,那些来自社会底层的抗议者仍然风雨无阻地持续着“清理”的行为,甚至从这种歧视中得到某种快感。
这个场景中展现出了一种有趣的情感链条。
这种歧视,在本质上像是一种恐惧。
人们恐惧自己所处的平均社会被打破,所以人人要有相同的肉体与灵魂,这样才能安心。
《马戏之王》实际上将“畸形”的概念扩大,外形、肤色、贫穷,与众不同都有可能成为平均社会中的“畸形”。
这种歧视,并没有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而消弭,反而悄悄潜藏入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
人们可以追随主流,但真正的平等,是赋予人可以选择少数的权力。
为维护自我基准,证明自己行为的正确性,去企图去改造他人的行为,在本质上,与影片中歧视马戏团的人,并无二致。
当然,任何一种权力的自由都以不侵犯他人自由为前提。
我之所以喜欢《马戏之王》这部影片,不仅仅因为他的歌舞,更是因为它的态度。
真实的故事原型巴纳姆并没有影片中塑造的那么童话,他本人更像是一个成功的投机商人,但是影片谨慎取材大胆删改,用绚丽的口吻讲述了一个关于勇气的故事。
电影里,活在上流社会敢于回归真我的勇气,生在底层敢于追求梦想的勇气,每一个被轻视的人敢于抬起头骄傲地活下去的勇气。
电影外,那些为自己的理念苦苦奋斗的人,那些为自己的与众不同感到痛苦的人,那些被平均社会扭曲了真实面貌的人。
从为他们的悲惨的境遇感到同情愤慨,到鼓励他们勇敢地做自己。
电影陪我们迎面风雪踏遍尘土。
保罗·柯艾略曾在书里写过一段话:
“英雄与疯子同样迷人,他们对生或死都不感到恐惧。面对危险,无论是英雄还是疯子都表现得毫不在乎,他们不管别人如何评说,一心勇往直前。”
这个该死的平均世界。
我勇敢过,我受伤过。
我注定与众不同。
This is me.
作者:藜照(自由人)
首发于个人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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