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班那些事儿第六回：学校食堂生活的苦乐年华

     

二十五班那些事儿第六回：学校食堂生活的苦乐年华

七十年代末，正是粮食短缺的时候，我们每人每月粮食定量是30斤，其中60％粗粮，40％细粮，粗粮对应的是玉米面饼子，细粮对应的是馒头或大米。

　　那时候的玉米面饼子可不是现在饭店里的杂粮贴饼子，而是直接用粗玉米面放在锅里蒸。如果用新玉米面蒸饼子也是很好吃的，但当时学校食堂用的粮食都是国家统一供应的，名曰“统销粮”。所以供应的粮食往往都是储存多年的陈货，蒸出的饼子根本没有玉米的香味，吃在嘴里有点发苦，下咽时还划嗓子，用“难以下咽”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就是这样的东西也不能随便吃，是有定量的；馒头虽然好吃，但一天定量只有两个（4两）。也许细粮太容易下咽，一个馒头两三口就吃完了，老觉得不筋吃。

二十五班那些事儿第六回：学校食堂生活的苦乐年华

　　搁现在，每天一斤粮食根本吃不完。可在当时几乎没有什么副食，早晨咸菜条，是那种可以析出盐粒的腌萝卜；中午、晚上，虽有炒菜，但一般都是素炒，与其说是炒，不如说是煮，清淡寡味，和煮的一样，看不到一丝油星。一周有一次荤菜，说是肉菜，那肉少的可怜，碗里能遇到一两片肉就像彩票中奖一样。这种伙食绝对得不了现在人的“三高”。

　　多亏我们大部分学生都来自农村，尽管食堂饭菜很差，但和老家的生活比起来，生活水平还是有了很大提高。所以同学们面对清苦的食堂生活，仍能乐在其中。

　　由于饭菜缺乏油水，一天的营养消耗全靠这一斤粮食支撑。正处青春年少、荷尔蒙旺盛的我们，就老觉得吃不饱，尤其男同学，都酷爱运动，每到快开饭的时候，肚子就条件反射地咕噜咕噜乱叫，身在课堂，心却早已去了食堂。　

　　女生还好一些，她们都比较安静，热量消耗少，饭票基本都够吃，加上她们善于精打细算，每月饭票有的人还能剩余，剩下的当然都是粗粮。这些粗粮饭票就送给了关系不错的男生，一般都是自己的老乡。男生也不好意思白吃，就忍痛割爱地拿出一点点细粮送给女生，算是象征性的报偿。渐渐的，就形成了一个潜规则——男生用细粮兑换女生的粗粮，兑换比例为一比二，这还必须有不错的女同学关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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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班的阿秒同学，是班里的体育健将，饭票绝对不够吃，女生中又没有他的老乡，整天饿得跟红眼狼似的，看见活猪都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一次他到市里逛街，在一个国营食品店邂逅遇见了一个当售货员的同村老乡，临走，这个老乡给他弄了一包点心屑，就是饼干、面包啥的在存放、运输和出售过程中掉下来的碎渣渣、碎沫沫，老乡说：这东西跟点心一样好吃，两毛钱一斤，还不用粮票，都是内部处理的。

　　阿秒高兴坏了，要知道在当时，不论面包还是饼干，凡与粮食有关的，都必须要粮票，而粮票对每人都是有定量的，拿钱也买不来，只有拿家里的粮食去换。现在能通过内部关系买到这么便宜而且不用粮票的食品，真是天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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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秒揣着这包点心碎沫儿，没舍得自己吃，送给了班里的美女小菊同学，从此小菊每月将剩下的粗粮饭票都直接给了阿秒。阿秒用一包点心沫子换来了小菊同学永远的粗粮补给，这是何等的商业智慧啊。

　　可惜我没有阿秒的幸运，更没有他的智慧，走遍了所有的食品店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老乡或者熟人，捏着瘪瘪的饭票夹只能空流口水。有时，恨不得到食堂偷几个馒头吃。

　　学校春季运动会就要召开了，这可是学校的重大体育盛事，也是各班争名次、展风采的大好时机。我满怀信心地报了八百米长跑，决心为班级争光，也为自己挣回点自尊，弥补自己平时学习成绩差、经常挨批评的不良影响。

        为了确保比赛成功，临近运动会的几天，我每天在操场上训练两个小时，每天都消耗大量卡路里，但只能按照粮食定量吃饭，因此出现了严重的营养赤字，肚里总是饥肠辘辘。

　　运动会那天，我们都提前来到操场，各班体育委员都在进行着战前部署。而我面对赛场，肚子里仍在咕咕叫。因为早上只吃了一个玉米饼子，去了趟厕所肚里就空了。我担心肚子饿会影响比赛成绩，决定去食堂买个馒头，提前补充一下能量。于是就趁运动会还没正式开始，就偷偷从操场溜了出来。

　　来到食堂卖饭窗口，见窗口都关得死死的，又转到后门，门虚掩着，叫了半天也没人吱声，只好大着胆子走进去。忽然一筐大馒头出现在眼前，我就像沙漠里跋涉的人见到了一汪清泉，出于本能反应，伸手拿了一个就往嘴里塞，真好吃。一边吃心里还在想，这不能算是偷吃，我会找食堂师傅付账的，现在没人，算是先尝后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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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几口一个馒头就下肚了，接着又拿了一个，刚吃了一半，就听见运动场上的高音喇叭广播：

        “运动会马上开始，请各参赛运动员到指定地点集合”。

        我赶紧把余下的半个馒头全部塞进嘴里，想吃完快走，没想到由于吃得急，一下子给噎住了，半个馒头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下我真的害怕了：如果在这儿给噎死了，丢人显眼不说，还得落个偷盗的罪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唉，噎死事小，失节事大啊! 于是就对着水龙头往嘴里灌了几口凉水，伸着脖子使劲咽，边咽边往操场跑去。

　　还没到操场，就听到大喇叭又广播，“现在进行男子八百米比赛，请运动员马上就位”，随之就念到了我的名字。

二十五班那些事儿第六回：学校食堂生活的苦乐年华

　　噎住的馒头本来就下不去，听到广播心里更急，我只好一边跑一边跳，想通过蹦跳运动的惯性把噎住的馒头震下去。

　　终于到了操场，人家都摆好了姿势，我赶紧站到给我留的位置上，只听一声枪响，竞赛对手们一个个像脱缰的野马绝尘而去。我因嗓子里还噎着馒头，只能伸着脖子昂首挺胸地向前跑，姿势很是怪异，而且一边跑还一边蹦，跑几步蹦一下，跑几步蹦一下，只想尽快将馒头蹦下去。

　　只听班长叫着我的外号喊：“眼镜，不要蹦，直接跑，路上没有跨栏”! 班长以为我在跨栏。我心想，你以为我连路上有没有跨栏也看不见呀。我不是要把噎着的馒头蹦下去吗。

        紧接着，又听我们的班花以高八度的声音喊“傻刘申，不要蹦，傻刘申，快跑……”。

二十五班那些事儿第六回：学校食堂生活的苦乐年华

　　我心里这个难过啊……，班花一直是我梦中的女神，向往的偶像。可她这次把我当傻瓜了，惭愧得我真想找个地缝……

        后来，班花告诉我，她老家有个习惯，凡是对可爱的人，总爱在名字前加个“傻”字，以表示这个人憨厚可爱，并不是真的认为这个人傻。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傻”是个爱称，里面含有“可爱、喜爱”的意思，就像粉丝们称刘德华为“华仔”一样。

　　虽然这次比赛我没获得名次，但为班花那个“傻”字，我高兴了半个多月。这一高兴不要紧，给馒头结账的事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至今，仍欠学校食堂两个馒头的饭票：4两粮票8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