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

以“当TA（他/她/它）睁开眼睛时，xxx依旧在那里。”为其中的一句话，写一篇文章。

01.

刺耳的刹车声，金琪死死地踩住刹车，她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车终于稳稳地停下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电瓶车，金琪用力地按着喇叭。对于闯红灯这件事情，即便不是司机的错，也是司机一辈子的伤。虽然是一个小路口，车流量也不大，但是对于女司机来说，这样突然冲出来的电瓶车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炸弹。明明是自己的绿灯，偏偏冲出来一个不要命的。

金琪骂骂咧咧地走下车，终于看清电瓶车主的样子。看他这一身装扮应该是外卖员，许是捡回一条命，看见是女司机从车上走下来，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为了抢单在路口横冲直撞地惯了，这一次是不走运，电瓶车主内心这样想着。女司机不会动手，顶多骂两句得了。

可是这一次他误解了。金琪没有骂两句就走得意思，电瓶车主有些急了，想转动把手提速开溜。金琪一个箭步挡在电瓶车前面，依旧是不依不饶。也是可以理解，自己刚刚提的新车，想带着朋友出来兜风就碰上这么一个不要命的。虽然自己是正常行驶，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事故，绝对是大大的心理阴影啊。

宣萱就在这样的吵闹声中醒了，她连续通宵写稿本来想今天能够好好的休息。偏偏好友金琪提车，非要带她出去溜一圈。金琪第一次自己开车上路，一路上没敢和宣萱说话，宣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太累了，急刹车的时候都没有醒，这会倒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她下车向金琪走去。金琪看见自己的姐妹醒了，忙把宣萱拉向自己，想着赶紧让宣萱也帮帮腔。

睡眼惺松的宣萱抬眸向外卖员看了过去，在他的眼里看见了猩红的标志。

宣萱想也许是太困了，看错了。她闭上眼，当她睁开眼睛时，猩红的标志依旧在那里。这一次，她确定了。

“别吵了，没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宣萱只说了一句，便拉着金琪要回车里。

她们两人转身的空隙，外卖员手拧把手就冲了出去。

“宣萱啊，那个人刚才闯红灯，我差点撞到他。你怎么能就这样让他走呢。”金琪还是气不过，即便是她非常清楚宣萱的脾气，但是宣萱居然没有一点帮腔的意思就这样放走外卖员，她实在不能理解。

“回车里吧，咱们在这里堵着，再被罚款就得不偿失了。”宣萱语气非常平淡。

两个人会到车里。金琪一边开车一边嘟嘟，埋怨着外卖员的种种。

宣萱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她知道，她看到那个猩红的标志了。这意味着，那个外卖员活不过两个小时。没有必要和一个死人浪费时间。

02.

宣萱有一个能力，她能够预测别人的死亡。如果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猩红的标志，那么意味着这个人在两个小时以内肯定会死亡。或者是病死、或者是意外、或者是其他，从未出错。她也不记得是在什么情况下拥有这项能力的，但是她非常非常的反感这项能力。她用这项能力预知自己的爷爷过世、奶奶病逝，她总是比别人提前感受到痛苦。那种即便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要离开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她曾经想过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但是她害怕别人拿她当怪物。小的时候，母亲总是说，如果不听话就要被抓走。虽然现在已经长大，知道这样说不过就是吓唬孩子们的话，但是内心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告诉任何人。她不想成为小白鼠、不想成为被别人研究的对象。

她几乎没有朋友，金琪是少有的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她深知任何一个人遇到刚才这样的事情都会非常的生气，尤其是金琪的性格。但是她已经预知外卖员很快就会死亡，完全不必再浪费时间与他争论。可是这样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告诉金琪的。

金琪在车上又叨叨一会儿，见宣萱始终没有反应，便不再提了。她和宣萱从小玩到大，宣萱什么都好，学习好、人也长得漂亮，刚毕业就已经是一线记者可以出现场了，就是性格非常的沉闷。她本来想着今天提车，带着自己的好朋友出来兜风散心，结果遇上这么一个事儿。现在自己又因为这个事情影响心情，一直在碎碎念，想来宣萱也是烦的吧。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车里坐着。

“堵车了？这个点？”金琪有些意外。不是高峰期，这会路上堵得死死的、一动不动。金琪查了查交通广播的微博，有车主说，前方发生交通事故了，还贴了一张照片。

堵着也没事儿做，金琪索性把图放大看。

“宣萱，你看，这个是不是刚才那个闯红灯的外卖员啊？微博上说人已经死了。”金琪看着微博里的动态，使劲地晃动着宣萱的胳膊。

“嗯。”宣萱只回了一个字。这一次这么快吗，居然只有四十分钟便应验了。

金琪又在念叨着报应论。宣萱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他吗？”宣萱在心底这样想着。

“哇，好帅啊。”金琪顺着宣萱的方向看了过来，入眼的便是身穿警服的卓然。

03.

前方车辆依旧是一动不动，金琪干脆下车，站在车旁边盯着卓然看。   

卓然在疏导交通，转身几次终于发现金琪的目光。他慢慢地向金琪走了过来。   

“请问需要帮助吗？”虽是普通的问询声音，在金琪听起来异常的悦耳。   

“啊，交警同志。前面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一动不动啊？”金琪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想着搭讪。

“你好同志，前方发生交通事故了。请您绕行。”卓然敬礼回答，一套流程。   

“可是，我是新手，我可能开不出去吧。”金琪有些为难，她说得是事实。因为道路交通事故，一些车已经扎堆了。金琪的车在最里面，对于一个新手而言确实很难出去。   

“如果方便的话，我帮你吧。”卓然依旧是敬礼回答。

“哎呀，那太谢谢了。宣萱，快出来。”金琪敲打着车窗玻璃，想着叫自己的好友赶紧出来见见帅哥。   

宣萱早已在车里看见走过来的卓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英姿飒爽。卓然和宣萱因为工作的关系接触过几次。宣萱是记者，卓然是交警队的招牌，两个人彼此都有好感。但是宣萱因为能够预知死亡的原因，始终不敢接受卓然，她太害怕失去了。现在隔着茶色的车窗玻璃，她第一次离卓然这么近。

金琪又一次敲打车窗玻璃，吆喝着让宣萱赶紧下车。

宣萱稳了稳心神，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抬眼便深陷入卓然的眸。

“好久不见。”卓然待看清下车人的样貌，脱口便是这一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好久不见便是最长情的告白。

“好久不见。”宣萱礼貌地回应着，她多想告诉卓然对他的思念，但是她不能，她太害怕了。

“你们认识啊？”金琪插了一句。帅哥果然还是和美女最配。

“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的。这是我好朋友金琪。这位是卓然。”宣萱礼貌地介绍着。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卓然。我还是先帮你们挪车吧。”解决当下的状况再找机会叙旧吧。

04.

卓然轻松地把车挪了出来。宣萱提出想开车，哪怕一瞬间，她也想感受一下卓然刚才坐过的位置。金琪不知道原因，但是想宣萱之前开车技术确实很好，自己刚刚又遭遇了一场事故，还是宣萱开比较放心便欣然同意了。   

卓然停好车，准备开车门时，便看见宣萱站在驾驶室外面。他们隔着窗户就这样看着彼此。   

宣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透过茶色的玻璃，看见卓然。

她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时，猩红的标记依旧在那里。她握住车门，不敢打开。

这个猩红的标记是卓然吗？是卓然的眼睛吗？   

她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时，猩红的标记依旧在那里。她一动不动。

卓然在车里看着在外面愣神的宣萱，不明所以。他使劲推推车门，走下车。

“你没事吧？”卓然轻声询问着，他看出宣萱的表情有些古怪。

“没，没事。”宣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交警同志，能过来帮我看一下吗？”一个声音响起，卓然本想再和宣萱说什么，也只能作罢。他向金琪招手便转身离开。

05.

车子开得很慢，后面有车一直按喇叭。

“宣萱，后面车催了。”金琪忍不住出声提醒。从卓然走后，宣萱的状态就特别奇怪，开车完全就是龟速。

宣萱仿佛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刚才的猩红标志。不出两个小时，卓然就会……她不敢想。

她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哭。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金琪不知道好友发生了什么，出言问道。

“我来开吧，咱们去医院看看吧。”金琪作势就是下车换位置。

“坐好。”话一出，车子就迅速发动起来，原路返回。

“不要，拜托不要。哪怕就一次，给我留下时间告白好吗。我要大声告诉你，卓然我喜欢你。”笃定了信念，宣萱开得很快。

还是刚才的路口，还是有些拥堵。有不耐烦的司机甚至想踩油门冲过去，个个都有急事，谁也不想让别人。卓然就站在那里不停的疏导交通，这样的情况更容易发生二次事故。

还好。你还在。

宣萱把车停在路边飞奔向卓然。

“咣。”

宣萱的身体飞了起来，重重的落下。她看见跑向自己的卓然。突然意识到，茶色的车窗玻璃上映出的是自己的眼睛，她看见的那是自己眼睛里的猩红标志。预知的自己两个小时内的死亡。

还好。你还在。

还好。不是你。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