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里,我在长沙并非严寒的冬日跨年,“欲买桂花同载酒”,仍是少年游。橘子洲头的烟花如约而至,熠熠的火光如同天幕上的星子,一点一滴落在了谁的眼眸。我与好友携手许下新一年的梦,或许时光周而复始,然而总要有期待。天明后,随之而来的是紧锣密鼓的考试复习周。
转眼二月到来,我登了回家的列车。一路向北,跨越十条纬线,窗外已由氤氲萦绕的山隘云雾变幻成干冷清冽的莽莽荒原,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回到家里,总喜欢待在暖气房中,听着亲友拉家常。外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厨房里饺子进了锅,心里的小小爆竹也一个个悄无声息地升起,绽放。
三四月间,我又回到湘水边上看早春花开。桃子湖、木兰路已是名副其实,杜鹃花也在路旁的绿植中吵吵嚷嚷地探出头来。此次回校,于我早就没了上个学期的陌生和羞涩,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缓缓向前走着。日常的上课读书写文章,往返于教室寝室图书馆,坐不完的公交车,聊不完的寝室夜话。织就一席梦色的,是岁月皱纹里的平凡小事,是令人心安的琐碎与陪伴。偶有春困,无伤大雅。
梅雨姗姗而至是在五六月,江淮南国的暑热才初露锋芒,便被自南太平洋温柔袭来的季风裹挟着水汽,浇灭了兴头。“黄梅时节家家雨”,梅雨已至,大大小小的雨珠在屋檐上滚落,在伞面上跳跃,在青苔覆盖的台阶上晕染出一丝朦胧。窗外落雨时,正是读书好时光。考研的学长学姐已经开始了背水一战,偶尔看到他们在自习室的身影,坦然而决绝,而我自己心中翻滚的是三两分迷茫。
暑假回家的欢声如潮水般涨落时,我选择了独自与长沙的暑热为伴。怀着一颗热切的心,整个七月都在为实习与上课劳碌奔波。想到自己比同龄人早跨出了一步,沉甸甸的收获就将所有的疲倦与炎热一笔勾销。也不是不想家,晚上和家人视频通话时,爸妈总要再三询问何时踏上归程。咫尺天涯的双方都不直说想念,心却是万里相通。我便暗中决定将这思念化作礼物,用自己的薪金装满行李箱,以慰父母心。
九月十月,是忙碌与充实,学校大事接踵而至。不知不觉已成为大二学姐的我,看着初入大学校园的新生,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忙着迎新,忙着联系同乡的学弟学妹,得知自己终于不再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时,惊喜地告知远在故乡的老友。十月里,最动人心弦的当属校庆,全校师生齐心使出浑身解数准备一切。虽然我早就开始为之献力,但当那一天终于来临,看到校友们从西装革履到白发苍苍皆为母校而来,心间也涌上一股温热。在十八岁时遇上师大的八十岁,于我至幸,愿她从风华走向荣光。
年末将至,天黑得早,下了课的学生哼着微寒的曲子踏上公交。阳光一直缺席,我的胃也随着全身的细胞在潮湿的寒气中收缩抽搐。一碗热腾腾的麻辣烫、一块甜如蜜的烤红薯,都可以作为一天完美的收梢。年年的冬天总是相似,因食物带来的快乐也沿着食道一路注入身体。
“时间是不可逆的,生命是不可逆的,然则书写的时候,一切不可逆者皆可逆。”当我记录这一切的时候,闭上双眼,过往的种种犹如悠长的叙事蒙太奇在脑内浮现。剪影尚存,生命延续,总有岁月可回首。新的一年,终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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