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媳妇提起苏局长，我连连摆手说，还是算了吧，他就是个扇马的锤子，根本不顶用。扇马的锤子，啥意思？媳妇从小在城里长大，她根本不知道扇马是咋回事，一副懵逼的样子看着我。见她那傻样，我笑着解释道，扇马就是阉割过的马，它虽然和种马一样长着……你就不能正经一点？说话咋这么难听！媳妇大概明白是咋回事了，她瞪了我一眼，打断我的话说道，人家好歹也是个副局长，你咋知道他不顶用了？
说实话，对于苏局长的社交能力，我持怀疑态度。他在地震局副局长位子上一待就是七八个年头，送走了三任局长，其人脉关系就可想而知了。作为一个被边缘化的地震局副局长，大概不会有人求他办事，他在别人眼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要么找找城管局的战友吧。”这时候突然想起了城管局的战友。他好像是个什么队长，经常领着一帮人在大街上转悠，好多人看到他都主动打招呼呢。
“切，你说他啊？一个爱占小便宜的怂货，这种事根本指望不上。”媳妇对这个战友很熟悉，我以为她会赞同我的想法，没想到她是这样的看法。
不管媳妇对他看法咋样，我还是给战友打了电话。听完我说的话，战友非常吃惊，他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我是不是在开玩笑。当听说了我近期遭遇的一切，他万分痛惜地说道，想不到你居然混到了这种地步！想当年在部队你可是个人物啊……末了，像铁板上钉钉一样说你放心吧，我正好管你们社区那一片，下午上班就找社区领导，心放到肚子里等好消息。
打完电话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往事历历在脑子里像电影一样不断回放着……我在暗自叹息，战友的话在耳边回响，我也在不停地问自己：当年意气风发的我，为什么混到了如此境地？
“好好睡一会，别胡思乱想了。”媳妇明白我的心思，她拿着扇子在床前给我扇凉，还柔声安慰着我。
“不是我要胡思乱想，只是由不得我啊！”无奈地皱着眉头，我真想把大脑里的记忆清空，可是又做不到。
“其实你不必想得太多，我也早就说过，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作为一个事业上的失败者，你也是人生的赢家，比起那些靠裙带关系端上铁饭碗的人来说，你更值得人敬佩。
这些年在你的努力下还清了办企业欠下的债务，不惜代价为我治病，又供儿子上完了大学，还买了大房子，在我心里你比所有男人都强……”
媳妇这一席越说越动情，眼睛里泪花直打转转，眼看就止不住要淌下来了，我想岔开话题，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突然想起了开头的话题，我便怀笑着说：“我给你讲讲扇马是咋回事？”
“滚蛋！”我的话音刚落，媳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扇子砸到了我的脸上。
二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上班，媳妇催促我给城管局的战友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去找社区领导。我说才刚刚上班，哪能这么快呢，等到三点钟再说吧。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虽然我对这份工作不是那么感兴趣，心底里还是希望战友能带来好消息。等到三点还没有回话，媳妇又开始着急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给战友发了微信。眼看着又过去了十多分钟，还是没有动静，我便硬着头皮拨通了电话。
令我没想到的是战友居然没有接我的电话，这一下媳妇又开始唠叨了。她说，我早就说这个人指望不上，你看咋样？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街溜子，只会坑拿卡要，在小商小贩面前耍威风，正经事上根本拿不出手，还是找苏局长靠谱一些……
媳妇在不停的数落着，这让我感到非常尴尬。一直以来被认为是关系最铁的战友，没想到他居然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一气之下我再次把电话拨了过去，我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能装睡到啥时候！
两通电话过后我彻底失望了，看来战友真是指望不上，那只有苏局长这条路可走。于是，我只好给苏局长打电话。哪料想，苏局长的号码刚翻出来，战友的电话来了，这一下我算是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滑动了接听键。
“你这是催命呢？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就不会等一等？”电话接通后战友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不啻当头一盆凉水浇在了我身上。
“成不成总该给个话，不至于连电话都不敢接吧？”我也是一肚子气没处撒，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谁不接电话了？我在开会呢，就这都是溜出来给你打电话的，开完会立马给你办。”估计是旁边有人，战友的声音压得很低。
“好吧，你忙你的，等你开完会黄花菜都凉了！”不等战友开口我就挂断了电话。
“你说他真的是在开会，还是……”
“别纠结这事了，赶紧联系苏局长吧，不然的话黄花菜真的就凉了！”没等我说完就被媳妇打断了话，她的脸阴沉得快要滴水了。
对着媳妇尴尬一笑，我立马拨通了苏局长的电话。
苏局长的彩铃是一首草原歌曲，听着那悠扬的旋律，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蒙在心头的阴云顿时被一扫而光。听着歌曲我差点儿忘了打电话的目的所在，直到一曲终了我还沉浸于其中。
“没人接电话？”看我一直没有说话，媳妇小心翼翼地问道。
“哦……”她这一问我才回过神了，这时候听到的是电脑语音，“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三
苏局长的电话没人接，媳妇心里彻底凉凉了，满面愁容地坐在一边直叹息。我虽然不像她那样愁苦，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挫败感，不为别的，只为自己这糟糕的人际关系。
一番感慨过后也就释然了。通过这些年的辛苦打拼，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改善，但是还远未达到富裕的程度，因此在人际交往上没有过多投入。有句话说“种瓜得瓜 种豆得豆”，平时舍不得二两香油钱，想抱佛脚的时候自然就找不到庙门……
见媳妇唉声叹气的样子，想安慰她又不知说啥才好，只好呓语般地说道：“这可咋办呢？”
“凉拌呗，还能咋办！”媳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接着又说，“你去社区报名吧，或许我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说不定就被录用了呢。”
“也好”，为了不让媳妇说我畏首畏尾，嘴里答应着我便拿着钥匙往外走。
“电话……”骑车刚走出不远，听到媳妇在身后叫我，这才想起一时着急忘了拿手机。
刚调转车头往回走，就见媳妇三步并作两步朝我跑来，大概太兴奋的缘故，一向矜持的她全然不顾大街上人来人往，边跑边大声叫嚷着：“电话，苏局长电话……”
“不好意思，老同学，真好意思啊，刚刚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有事吗？”电话接通苏局长就向我道歉，听起来是那么的真诚恳切。
“又是在开会？这家伙真会找借口！”心里嘀咕着，我装作轻松的样子笑道，“局长客气了！是我打扰的不是时候。”
“我在外地考察，刚刚有个座谈会，结束后就赶紧给你回电话……”苏局长又解释了一番，然后又问，“有啥事吗？”
“也没啥大事……”接着我就把社区招聘的事简要说了一下。
“嗯……”听我说想请他帮忙找社区领导，苏局长稍作迟疑，很不确定地说道，“先等等，一会儿给你回话。”
苏局长刚说完，电话里传来了通话结束后的忙音，但是我没有立即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生怕他突然再补上一句关键的话。
见我一直静静地听着，媳妇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悄声问道：“啥情况？”
“他让我等回话。”
“看来有戏啊！”媳妇刚松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看了看手机，说道，“都四点半了，要等到啥时候？”
大约十分钟后苏局长来电话了，他问我，社区招聘的消息从哪里来的。我说是楼院群里看到的，是网格发的。苏局长说他找了社区副主任，副主任说他不知道具体情况。接下来他让我去社区一趟，直接找张副主任，我的情况他已经给张副主任说过了。
接完电话，来不及喝口水，就被媳妇催着出了店门，按她的话说，张副主任是唯一能抓住的那根稻草，有了他这事儿就铁板上钉钉——稳打稳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