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找工作

第八章 找工作

 

不一会儿，小羽又转了回来。泰梓开心地看向小羽，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的笑容却在看清小羽身后的那个长发女孩时瞬间凝固在嘴边。

“我向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妻……”

小羽刚说到这儿，泰梓就腾地站起来，硬是打断了小羽的话：“对不起，小羽哥哥！我已经吃饱了，再见！”说着，不等所有人的反应泰梓就低着头冲出了“羽田”。我也连忙跟着泰梓跑了出去，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哪里还找到泰梓的身影。我打电话给泰梓，但是她不接。

怎么会这样？我一时也乱了分寸。

反而元堂比我冷静，他拍了拍我肩膀，说：“放心，泰梓不会有事的。她只是需要个地方大哭一场。”

我半信半疑地转头瞪着他，听那语气似乎很了解泰梓似的。

元堂看着我充满猜疑的眼神，苦笑着叹了口气，才说道：“我其实认识泰梓很久了。我们这一行经常要在医院里面‘工作’，泰梓住了很多年医院，所以在她去世之前我就已经认识她了。”

“那个小羽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问道。

元堂一脸懊悔地点了点头。

“你是故意带泰梓来见小羽的妻子的？”我压着怒火质问道。

我暗暗握紧了拳头。如果元堂是为了让泰梓对小羽死心而用了这么残忍的方法，我是绝对不会再顾忌任何事情，至少先给他一个拳头泄泄火！

“没有没有！”元堂连忙摆手否认，“我是知道泰梓认识小羽，但我不知道小羽就在这里，我更不知道小羽结婚了呀！”。元堂哭丧着脸急道。

不过也是，如果元堂知道小羽在这里，那他刚刚看着泰梓的表现时就不会有那副震惊的样子——这的确不像是早有预谋的。

“我不喜欢吃甜，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羽田’，我真不知道小羽就在这里！今天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我知道泰梓喜欢吃蛋糕，又有人向我推荐说‘羽田’的蛋糕是最好的。”

一种被冤魂纠缠的感觉在心里凉飕飕地飘过……

“那个向你推荐‘羽田’的人不会是程瑟吧。”我冷冷道。

元堂带着几分不解看向我，似乎是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厌恶，苦笑道：“不是他，是玲儿。”

玲儿？想起她满身蝴蝶结的衣服，手里再拿着一块蛋糕……的确是挺配。

“那小羽身后的那个女孩，泰梓也认识吗？”

元堂的眉头慢慢锁了起来：“我不知道。但是泰梓应该猜到她是谁了。”

虽说泰梓在冥界里做不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但我和元堂还是会担心她。我们在“羽田”附近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泰梓后，元堂也渐渐慌了起来。我们只好兵分两路，元堂在西汉南越王宫花园找，我就回彼岸酒店等泰梓。

泰梓没有回她的房间，而是抱着膝盖坐在了我的房门前，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要人安慰的意思了。也好，伤心的时候，与其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不如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我暗暗松了口气，放下了心里的大石。我在泰梓面前蹲了下来，摸着她的头，柔声说：“进去再说吧。”

“我知道她叫田心。我没见过她，但我听过她的名字，我知道她肯定就是田心。”我们坐在阳台，泰梓把头枕在我的肩膀，轻轻地呢喃着她的往事：“我认识小羽哥哥是我第一次进院治疗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小，我怕打针，也怕吃药，爸爸妈妈又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有一次我为了逃避打针，就趁着护士不注意偷偷跑出了病房，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在经过活动室的时候我看见小羽哥哥正在教病区里的小孩子折飞机。那个时候的小羽哥哥穿着病服，套着深蓝色的毛衣外套，带着灰色的毛线帽子，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就像天使一样。他看见了我，他叫我过去，我情不自禁地就走了过去。后来我开始了治疗，连床都下不了，小羽哥哥就经常到病房来看我。有一次，我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抢救了大半夜才把我救了回来。我醒来后，小羽哥哥又来看我。我跟他说，我很害怕。小羽哥哥就跟我说，不用怕，我们身边会有美丽的天使守护着我们。我问他，天使是什么样子的，他就说，天使穿着洁白的衣服，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后来，我的病有了好转，医生说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小羽哥哥的病情却恶化了，我最后一次见他，也是我唯一一次去他的病房。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是他还是对着我笑了，他跟我说，不要放弃，要坚持、再坚持！那天晚上，他就走了……我出院之后，我以为我的病真的好了，谁知道，才过了五年，我的病就复发了，然后我在医院熬了一年，也死了。”泰梓吸了吸鼻子，继续说：

“我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田心就已经死了，我是听其他病友提起她的。他们说，田心就像天使一样，她和小羽哥哥经常教他们画画、唱歌、折纸鹤。他们说，小羽哥哥喜欢田心。但是我不相信，因为我没听过小羽哥哥提起过她。我到了冥界后曾经去查过小羽哥哥的出入境资料，当我发现他还在冥界的时候，我非常开心，我甚至幻想小羽哥哥留在冥界就是为了等我。但是，原来不是这样！原来，小羽哥哥真的喜欢田心，他甚至死了，也要和田心在一起！”泰梓越说越激动，又哭了起来。

我摸着泰梓的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没有怪小羽哥哥，我知道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我只是不甘心，我只是觉得很失望，我觉得……我的希望都破灭了……”泰梓哭着说。

“希望破灭了，就重燃一个希望好了。虽然小羽哥哥不是你的，但你一定会找到那个属于你的人。你是一个好女孩，你会找到幸福的。”我搂着泰梓的肩膀说。

这不是安慰，而是我对泰梓真心实意的祝福。

虽然泰梓是吵闹了一点，但是她有着最真的心，一颦一笑都像会传染给别人似得。这么好的女孩，上天一定会眷顾她的，虽然活着的时候没来得及，但是在这里她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摸着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终于明白了她非要留长发的原因。

你是想成为小羽的“天使”吧。但是真心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乎你是长发还是短发，即使你是光头，他的眼睛也依然不会离开你的。

“洛莹，你有喜欢的人吗？”泰梓喃喃道。

我的心瞬间像被揪住一样，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一下，但我尽力笑着说：“有。”

“是那个送彼岸花给你的人吗？”

我心中一滞，沉声说：“不是！”

泰梓被我突变的态度愣了一下，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已经结婚了……”我压下心痛，努力说道。

“你结婚了？”泰梓瞪大眼睛惊讶道，脸上带着一丝由衷的欢喜。

我笑着点了点头，眼泪却一瞬就流了出来：“我刚拿到结婚证，就死了。”

泰梓的表情瞬间凝固，她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泪水从眼中溢出。她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在我耳边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的眼泪流在她的肩上，却没有弄湿她的衣服，但我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她的温暖……我的心，涌入了一股暖流。

“那你……会等他吗？像小羽哥哥一样。”过了许久，泰梓再次轻轻地在我耳边问道。

等他？等文宇？等文宇死了，然后和文宇在一起？

但是我不想文宇死。可是文宇总有一天肯定会死的。

等文宇死了，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

然后永永远远，在冥界生活下去！

想到这儿，我嘴角不禁又弯了起来：“当然！我会等他的。”

第二天一早，泰梓没有约我吃早餐，而是留了一条信息给我，说她今天约了元堂有点事要做，叫我不要担心她。

既然她约了元堂，我自然不用担心她，反而我也应该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我来到冥界已经五天了。按照冥界的规定，我们只能在彼岸酒店免费住十天。第十一天就必须搬出彼岸酒店，或者花高价钱继续住在酒店里。

幸好，据说在冥界找房子是一件非常方便的事——由于冥界的住房都由政府统一管理，我们只要到冥界政府里面的住房管理部就能根据自己的需要租到房子。而且，据说冥界房子的租金都不高，只要有工作，就能租得起房子。何况即使不工作，我也有一大笔存款可以慢慢用。

不过，正如程瑟所说的，在冥界的时间那么长，如果不工作，真不知道时间该怎么打发。

看来，最好能顺便找份工作。

人力资源部和住房管理部位于冥界政府大楼的同一层，这样应该是为了方便初到冥界的魂能尽快找到工作和住房。

“人力资源及住房管理部”大厅的中央有一个环形的咨询台，咨询台一分为二，一边是人力资源部的咨询台，一边是住房管理部的咨询台，咨询台内只有一名工作人员。大厅四周有不少白色的圆桌子，走近才发现圆桌子的桌面就是一个触摸屏。只要在桌面挑选好工作，然后到咨询台打印一份《试工通知》，拿着《试工通知》到工作单位报到就可以了。

今天来找工作的人不多，只有几张桌子是有人的。我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轻触了一下桌面，桌面屏幕上就出示了这么一则冥界规定：试工期间的薪酬与正式工作的薪酬是一样的。如果在试工期间工作者不能尽责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就会被工作单位提出警告。三次警告就会被罚款120000元并停止试用，如果累计五次被警告，就会被强制转世。

也就是说，在冥界，要么不工作，如果要工作就得认真做。

在冥界里大部分职位都属于政府工作人员，也就是公务员。只有自主创业的，以及他们聘请的职员是属于一般工作人员。因为在冥界里所有工种的薪酬、待遇差别不大，而且在冥界里几乎没有生活压力，所以人们都不会为了什么薪酬、前途而去选择职业。在冥界，选择职业的唯一标准就是兴趣。

当然，你也可以什么工作都不做。

不过，即使只是公务员，职位也实在太多，一下子真的很难决定要做什么。

忽然，我又听见了那个讨厌的声音：“小甜，记得了啊，我要的房子一定要靠近出入境局的啊，还要有阳台，阳台一定要朝东啊。还有，越高越好，记得了吗？”

我循声望去，果然又是那个让人恶心的程瑟。想起泰梓说是他把我抱回了房间，我忽然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更讨厌的是，他也看见了我，还似乎很高兴地朝我走了过来。

“嗨，那么巧啊！”我看不见你，我听不见你。

“怎么了？来找工作？”他继续不依不挠地搭讪，我仿佛听见他一脸嬉笑的样子。

“废话！”我忍不住恶声恶气道。

“呵呵，我这里正好有一份好工作，你要不要试试？”他居然坐到了我旁边的椅子。我拉了拉自己的椅子，想要离他远点，可是椅子居然是固定的，拉不动！

“我不要，我自己找。”我侧过头，坚决拒绝了他。

“在这里你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说着，他拍了拍桌面的屏幕,“这份工作可以让你经常回阳间哦……”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带上了几分诱惑。

我禁不住引诱，忍不住转过头看着他。

程瑟一副得逞的坏笑，继续说：“‘勾魂使者’，你有没有兴趣？”

“‘勾魂使者’？就是玲儿那份工作？”

“是的。”

我考虑了一下，说：“不做！”

“不做？可以经常回阳间喔，你不是很想见你男朋友吗？”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

我顿了顿，才说道：“我不做！这不是去杀人吗？即使为了回阳间，我也不会杀人！”

“哈哈哈！”想不到他明知道我生气，居然还笑了起来：“你真以为我们有能力控制别人的生命？”

“不是吗？”我怒意更甚，反问道。

“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们不能影响任何人的生命，我们只是在人失去生命之后把他们的魂带回冥界。其实‘死神’、‘勾魂使者’都只是一个俗称。在冥界，我们正式的称呼是‘灵魂回收员’。人的肉体只是魂的容器，当肉体遭受严重损伤或者肉体内部严重老化，那么肉体就不能再承受魂，这时候魂就会脱离肉体，也就是‘死亡’。但是魂与肉体之间是有一条带子相连，我们称它为‘生命线’，就像是母体和胎儿之间的脐带。如果不把‘生命线’剪断，那么魂就不能回到冥界。而‘死神’的工作就是要把没有生还可能的肉体的‘生命线’剪断，而‘勾魂使者’就负责把魂引导回冥界。就是说，我们只是把已经死了的人送回冥界，我们没有杀死任何人。况且，如果我们没得到冥界批准就毁坏‘容器’的话，我们也会被冥界严厉惩罚的。”

“但是，如果你们不把‘生命线’剪断，那么受伤的人不就可以复活了吗。”

程瑟摇摇头，说：“‘生命线’在魂离开肉体的24小时之内就会自动断掉。魂在失去‘生命线’的束缚之后就会四处乱飘，然后慢慢消失，那就是‘魂飞魄散’了！所以我们才必须在离子离开容器后尽快进行回收。怎样？现在觉得可以考虑试试了吧。”

“为什么你要介绍这么好工作给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因为你是美女啊！”程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不知道吧，每个‘死神’都是配有两个助手的，就是‘勾魂使者’。玲儿你是见过的，但我还缺一个助手。既然今天那么巧在这里遇到了你……怎样？要来试试吗？这样我们仨就可以组织一个‘三口之家’了。”程瑟嬉皮笑脸道。

“我对这份工作的确有了兴趣，但我不想和你组成‘三口之家’。”本来我已经想答应他，但一听到要和他组成“三口之家”我就觉得恶心！

程瑟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说：“嘻嘻，这只是个玩笑。不过我提醒你，这份工作平常的人可是想做也找不到门路的。”程瑟继续诱惑我。

我一脸不相信地盯着他。

“因为可以经常回阳间，所以为了不让一些不怀好意的魂钻空子，‘勾魂使者’是从来不公开招聘的。一般是在冥界政府或者出入境局内部进行审核、调动，而且还需要两名处级以上干部担保，经过三个月试工才能正式入职。本来我今天是要找小甜帮我在政府内部发布这个招聘信息的。不过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能‘特招’进‘灵魂回收部’，过了三个月试工期后就能成为‘灵魂回收员’的正式编制呢。”程瑟解释道。

“为什么？”我凭什么能被“特招”？。

“你不是认识出入境局的刘局长吗？他向你求婚的事，整个出入境局都知道了！”程瑟瞪大眼睛，神经兮兮地说。

我心想: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丢脸？

“我不认识刘锡材。”我说。

“总之，只要刘局点头，你绝对可以‘特招’进灵魂回收部。”程瑟点着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是还需要两名处级干部担保吗？”我问道。

 程瑟坐直了身子，一副自豪的样子，说：“在下不才，不过在‘死神’这一行打滚了六十多年，已是一名处级了。况且，刘局就是出入境局的‘大老板’，只要他点名要你，谁还敢不批准？”

“可是……我不想去找他……”

“没关系，我帮你去找他，你就等着拿《试用通知》就可以了。”说着，程瑟已经朝咨询台走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忍不住再一次追问道。

程瑟转过身，再一次理所当然般地答道：“因为你是美女啊！”

不一会儿，他就拿了一张《试工申请表》给我，我按照申请表上的要求填写了资料，然后程瑟就在推荐人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另一个推荐人的名字是空着的，程瑟说他会去找刘锡材要签名，我回彼岸酒店等消息就行了。

“对了，拿你的手环过来。”程瑟说道。

我不明所以，就照做了。

程瑟用他的手环靠近了我的手环，然后“滴”了一声。

“好了，我已经把我的手机号码存到了你的通讯录，你的手机号码我也存起来了，过几天等《试工通知》出来了，我会找你的。还有，出入境局有自己的宿舍，你不用急着找房子了。”说着程瑟转身就走了。

我依然满腹疑惑和不安，我自然不会相信程瑟所说的话，但是“勾魂使者”对我的诱惑太大，我根本拒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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