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坏事各占一半

‘根据国家地震局报告，我市在昨晚发生4.5级地震，这是我市近三年一来最为强的一次地震，也是今年第六次地震……’

徐明关了电视机，瘫坐在沙发上幻想着来一场大的地震干脆大家伙儿都完蛋好了。很明显徐明是个生活不得志的人，他的这种消极的想法在社会中其实很常见。用现在主流的社会意识看待的话就是消极躺平摆烂的状态。不过对于一个消极摆烂的人来说，徐明是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和怎么看自己。这样态度让徐明像是发现了全新的生活意义，他感到越是自己摆烂自己反而越是轻松。

徐明还将这种感受编辑成文字公开发布在网上和各大论坛，受到了很多人的热捧。直到有个网友在徐明文章下留言说徐明这种行为本来是摆烂，结果自己又积极主动地分享自己的生活感悟，已经不能是真正意义上的摆烂了，成了一个奋斗者，自我奋斗也是奋斗。

徐明看到网友这么留言觉得自己像是遇到了知己，其实徐明虽然之前践行躺平摆烂的行事风格，但是内心深处并不认可这种带有贬低意味的名词。徐明多少是带有逆反的心态做的这些摆烂的事情。现在他决定要见一见这个为他发声的网友，若对方是个女孩还单身就和她谈恋爱。单身的徐明脑子里也没有装多少智慧。

徐明约好了这名网友，网友说徐明可以叫他为小林。徐明开心极了并约定于本月的22号在本市的一个咖啡馆见面。小林说自己不在徐明所在的城市。徐明表示这些都不是问题来往的路费住宿费他全包了。小林这才同意，但小林心想自己会不会是遇到了人口贩子。最后小林还是决定赴约，毕竟年轻人觉得事情带来的刺激远远比事情带来的危险有意思得多。

徐明在22号这天好好地打扮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搞得很隆重。徐明本身自己就讨厌所谓的隆重，他觉得那都是束缚人轻松表达自己的枷锁。徐明准时准点出现在了咖啡馆，在一个礼拜前就定好的位子上等着小林的出现。徐明刚坐下不一会，一个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出现了。女轻声慢步坐在徐明面前，徐明眼睛一亮当场决定要是对方单身就娶对方为妻。

“徐明？”白衣女孩问。

“小林？”徐明问，“我是徐明。”徐明起身要握手。

白衣女孩伸手碰了一下徐明的手就缩了回去说：“我是小林。”

徐明内心有些紧张了，坐下之后二人开始了亲切的交谈，他们从天谈到地，从今谈到古。徐明觉得这就是遇见了对的人。坐在徐明对面的小林也这么认为。愉快的时间总是很短，转眼间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徐明提议去当地一个比较有特色的饭店进餐，小林欣然接受。

二人在离开咖啡馆的二十分钟后出现在了饭馆。

“这里的饭我觉得最能够代表我们这里的特色食物了。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徐明非常开心，完全不在乎要花费很多钱。徐明对于能够给他带来纯粹开心的事向来是很大方，何况眼前的小林是自己喜欢的女孩。

“我不太知道哪个好吃……”小林很不好意思。

“你就看着照片点呗，哪个照片好看点那个。”徐明给小林支招。

小林在徐明的指导下点了几道菜，他们边吃边聊。

“说实话我其实不喜欢喝咖啡。但是，你说要是约什么人不去咖啡馆去哪里呢？”徐明边吃边说。

“不喜欢喝咖啡，那就去茶楼呗。”小林吃着与自己眼缘最好的菜，果然没有让小林失望。

“茶也不喜欢喝，我就喜欢喝白开水，当然了还会喝点酒。你讨厌喝酒的人吗？”徐明正在探查规章制度。

“喝醉了的不喜欢，我爸喝醉酒后就特别讨人厌。嘴里不停地说个没完没了，要是仔细听，总是那几句车轱辘话来回说。”小林说。

“那你喜欢喝什么？咖啡？”

“我呀？哈哈，也是白开水，我看网上说这人喝的所有东西都算是饮料，只要是喝进自己的肚子里就多多少少有些毒素产生，专家研究过后发现我们日常喝的白开水是毒素最少的。所以我就开始喜欢喝白开水了。虽然这个观点来自别人的研究成果，但是我很认可。”小林说话时很认真。

“我赞同，喝什么都是有毒的话，我就喝含有毒素最少的。我们不能当傻瓜花钱买药喝。”徐明呼应小林的生活态度。

“徐明你是单身吗？”小林的话让坐在对面正在喝汤的徐明差点呛到。

“……啊……小林你是单身吗？”徐明也是礼尚往来。

“……嗯。”小林很不好意思。

“那……我们……”

“可以。”小林答应得很快。

徐明一脸蒙圈，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小林会这么主动，兴奋的他伸手去抓小林的手。小林这次没有躲闪，给予徐明强烈的回应。二人的手缠绵在一起很久。

“小林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徐明单身很久对于进展速度超过自己想象的事情产生了合理的怀疑。

“我也得觉得是，但是我又怕我们会彼此错过。”小林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现在好了，我们能先好好地把这顿饭吃完吗？”徐明看着被小林抓红的手。

“……啊，好，讨厌。”小林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又抚摸了两下缓解徐明通红的手。

接下来二人的话题进入到了恋人模式，谈论的都是吃完饭后去哪里玩，体验新的娱乐项目。但危机正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潜伏着，或许上天有意宽恕一些人，也可能上天真的是有眼无珠。就在徐明和小林从饭店走出来的时候地震了。第一次亲身经历地震的小林瞬间呆住了，本能驱使她没有目的地奔跑了起来。

整个城市顿时慌乱了起来。

徐明在小林身后玩儿命地追，小林则在玩儿命的逃。

好在徐明的爸妈基因好，给了徐明一双长腿能够追上玩儿命逃跑的小林。徐明握住小林的手一把将小林拉入怀中。心里想的是感谢爸妈给自己一双长腿。

“小林！抱紧我！别害怕！”街上慌乱的声音盖过了很多声音。徐明不得不大声喊叫。

“这就是地震吗？！”小林一头扎进了徐明的怀里。

徐明没有听到小林说什么，他正在寻找安全的庇护所。地震还在持续，这是徐明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的大地震。此次地震对于小林是陌生的，对徐明同样也是陌生的。

地震持续了二分二十四秒，大地终于停止了震动。经历过地震的人都知道，余震更可怕，并且余震还在来的路上。这次地震给徐明所在的城市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这个不起眼的城市成为全国瞩目的焦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在中央的号召下全国各地的支援开始向灾区前进。这里我们不再表述。

“小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徐明给小林检查裸露在外的皮肤，看了一圈没有任何外伤，徐明激动地拥抱小林。小林被徐明抱得喘不过气来时才恢复了神志。

“徐明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小林看着徐明被擦伤的手说。

“没事，这点擦伤而已，走我们去最近的避难集合点。”徐明牵着小林的手。

这种经历小林想都没有想过，二人刚到避难地点，小林的家人就打来了电话。

“林林啊，有没有受伤啊！我们看新闻了，你去的那个城市是震中。你这孩子有没有受伤啊！真不让人省心啊.......呜呜.......”说着小林的妈妈就哭了起来。

“妈，我没事儿，我们家那里还好吧？”小林听到了妈妈的哭泣声，自己也跟着流下了眼泪，但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哭泣声，怕母亲担心。徐明给小林擦眼泪，有无声地抱了抱小林。

徐明的电话也响起来了，是徐明的母亲。

“喂，妈。你们老两口怎么样啊？！”

“阿明，我是爸爸，你妈现在在医院，和平路的平安医院你快过来吧。”

“怎么了？我妈她怎么了？！我这就去！”徐明挂了电话，看着小林。

小林被眼前的徐明夺走了全部注意力。

“林林？！林林？你在听吗？”小林妈妈叫道。

“啊，我这边要去做登记，一会儿联系啊，妈。你不用担心，这边政府部门已经开始安排了。”小林说。

“好，随时联系。”小林妈妈听到政府二字悬着的心放下了。

“怎么？”

“小林我们去医院，我妈她出事儿了！”徐明情绪激动。

“走！我们去医院！”小林牵着徐明的手。

徐明和小林坐上了街上为数不多还在工作的出租车。两个人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着随处可见的废墟，徐明不自觉地握紧了小林的手。小林被握疼了也没有吭声，一头靠在徐明的肩膀上。

来到了医院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徐明眼泪从眼睛里冲了出来。

“爸，这是怎么回事啊？”徐明哭着说。

“地震的时候我们正在下楼去超市的路上。这一地震我们就怕，然后就跑。你妈的心脏你知道的，受不了，心脏病发作了……医生说……”徐明的爸爸也开始哭泣，“医生说今晚要是能挺过去就好了……”

“……妈……”徐明拉着昏迷不醒的母亲。整个医院都是灾后人们的吵闹声，但传到徐明他们耳朵里只有病床旁边仪器的滴滴声。

“……阿明，这位女孩是？”徐明父亲擦起眼泪问徐明。

“……这是我的……”

“我是徐明的女朋友，我叫小林。叔叔您别伤心，阿姨会挺过去的。”小林抢先说出了口。徐明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叫小林的女人。

“你好，我是徐明的父亲。唉，其实到我们这个年纪，没想太多什么，生死有命吧。”徐明的父亲自己安慰自己。

“爸，别说这么泄气的话。您受伤没？”徐明检查父亲的身体。

“没有，我们都没有受伤，我们及时跑到了小区的广场开阔地。你们两个怎么样？”徐明父亲问。

“我们都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呢，快去找个护士给你消毒包扎一下吧。”小林牵起徐明的手给徐明的父亲看。

“快去阿明！快去快回！”

徐明去找护士包扎了，留下了小林。

“小林，你不是我们本地人吧？”徐明的父亲问。

“对，叔叔，我不是你们本地人，我和徐明是在网上认识的。我们在网上聊了很久，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小林突然觉得现在不应该说太多的话。

“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多事情，老话儿常说人这一辈子遇到的事情好和坏各占一半，坏事情经历完了，以后剩下的都是好事情。”徐明的父亲笑着看着小林，“我多句嘴，还是先在面对面的谈谈，多了解了解。万一我们家这小子配不上……”

“叔叔，知道，我都明白。”小林点点头。

徐明回来了。

“我妈怎么样了？”

“你就包扎一下，你妈也不能好得这么快啊！”徐明的扶起拉起徐明的手看了看被包扎的位置。

“爸，您去洗把脸，收拾收拾，这里有我和小林呢。”徐明的话让小林听了很舒服。

徐明父亲知趣地离开了。

“那老头给你说什么了？”徐明说。

“说什么呢。那你是爸爸。”小林拍拍徐明头发上的灰尘。

“我们家都这么说话，没有不尊重。说说，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你爸说，这世间的好事坏事各占一半，坏事经历完了，剩下的都是好事了。徐明，你说我们是不是今天把这辈子的坏事经历完了？”小林用一种徐明没有见过的天真眼神看着徐明。

“……好美……应该是吧。那我们接下来都是好事连成串了。我妈赶紧好起来呀，她还没有见过你呢。”徐明说。

“你不也是今天才见我。”

“经过今天这些事，我感觉我跟你已经认识了好久。”

“你说的这个好像有科学依据，就是单位时间内，一个人接受的信息量越大，这个人就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应该是这样……”小林仰着头翻找着自己的大脑磁盘。

“这都有人研究？”徐明一脸的不可思议。

就这样三人轮流值班陪伴在徐明妈妈身旁。半夜三点十八分，同样陪伴在徐明妈妈身旁的机器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护士快来！48号床。”徐明第一时间呼叫了值班护士。

“病人家属先让一让！”值班医生、护士系数到场。开始抢救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站在病房外的三人，都在不停走动着。

三十分钟后，一个大家都不想听到的声音出现了。那声音是在告诉患者家属希望破灭了。

徐明的妈妈没有挺过来。

“妈……”徐明跪倒在床边，双手紧握着母亲已经发凉的手。

小林流下了眼泪，陪在徐明身后。徐明的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床尾。看着老伴儿。眼泪在满是皱纹的脸上肆意的流淌。

那一夜整个城市充满了悲痛，清醒的人还在提防着无情的余震。上天或许真的有眼，余震没有降临。可能上天觉得悲痛已经足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