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鞋子是母亲纳的千层底布鞋,一针一线,抹了桐油,绣了花,一个季节一双新的。怎么可能多一双呢,一家几口人全仰仗母亲那双手,她一个季节的忙活,全为了我们下一个季节的安享。
母亲真有耐心,一年四季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和邻家婶子坐在一起穿针引线,从太阳初升到正午,再到太阳偏西,聊着各自的花样儿和彼此的欢喜与烦恼。
毛衣也是要织的,看着商店里的五颜六色毛线,母亲兴奋地和小女孩一样,很多时候,一件毛衣是穿了又拆,拆了又穿,织了一个季节的毛衣,拆了,又要织一个季节。
我小时候曾坐过父亲的驴车出行,后来驴车变成了黑色二八永久自行车,父亲骑着它送我进城上学,十八里地的路程因为上坡下坡要走上一两个小时,我很懂事,常常下车帮父亲推一把。
那时候零食不多,一下学因为肚子饿就着急吃饭,父亲填着灶,母亲掌着锅,后来变成了煤火,也一样得耐着性子等着水开,等着饭熟。
那时候的年岁很慢,一天天地盼着自己长大,却还是个丫头片子,一天天地盼着过年,年依然很远。
后来就变了。
鞋是到商场买的,柜子里堆满了四季的鞋子,有的忘了穿,再后来买鞋子只需在网上点一下,便给送上门,不好看就扔掉,连自己都觉得奢侈。
毛衣也不用织了,没穿旧就已经买来了新的,出门一定是汽车,厨房里堆满了各类家电,做饭也速成。
可是,不知道从哪天起,十年二十年成了转眼的事,仿佛刚上班,却开始谈起退休的事了,从不习惯别人称阿姨,到如今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从前的日子很慢,池塘边母亲在捣衣,而今,听到的是洗衣机的高速运转,可我还是怀念池塘边那慢悠悠的捣衣声。
时光有限,哪能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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