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看的各种小说里,科幻类有15本,推理/侦探小说有72本(主要是阿婆的,今年集中复习了一下),其他各种文学小说有61本。挑了些比较对我胃口的,排名不分先后。
1. The 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 (全系列5部)
The 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Where do I even begin? I mean, apart from asking "how come I didn't read it until this day?"
这就是那种听完一遍会让你想立刻去打个五星、把文字版找来再看一次(很多人名过于神奇让人无法想象出拼法)、写一堆摘录(可能不是个好主意,说不定会摘大半本书)、笑出眼泪,然后泡杯茶(哈?)的书。
尽管搭着便船(和之后的另一艘便船)飞过了不知道几分之几个宇宙、回答了终极问题(答案是42,不过计算出对应这个答案的终极问题的计算机还没诞生)、认识到了地球的本质(大型模拟计算机,主事生物是老鼠),这本书的一切都还是那么英国——被茶的问题搞当机的飞船主机应该会发出愉快的赞同声,就像非常乐意为您服务的自动门发出的那个声音(马文发出一声抑郁的“啊”,然后把自己关了机)。
2.《遗落的南境》三部曲
遗落的南境《湮灭》:本系列第一部,应该算是个有克苏鲁画风的故事?这个系列很有意思的是,首部曲中并没事无巨细地介绍背景和设定,而是留下很多空白和语焉不详。对于这一本里那种潜伏在无声处的巨兽般的威胁来说,只说一半带来的恐惧比具体描述恐惧本身的效果好得多。
四名被派入未探明区域的、互相不透露名字的女性成员,迅速只剩下女主角自己。于是个人的心理活动替代了角色之间的互动,第一人称的叙述让文字有了疯狂呓语的味道。她体内的某种光亮要像孢子破裂般从喉咙中喷薄而出;哀嚎的怪兽蜕皮时身上落下死人的面孔;向地下延伸的塔里,用菌丝在墙上书写的黏液生物“爬行者”身上,能找到人脑细胞。
你会觉得,女主转过身背对海洋时,海上方的天幕会裂开两只眼睛,注视着她走开。
《当权者》:《南境》之二。这本的阅读感受不如第一部,那种跳跃式的心理描写稍微过了头。无视掉一部分目的不明和过于细碎的斗争之后,那种女巫布莱尔式晃动镜头的恐惧感还是很有效的——既是慢性渗透的,也有转角式的突袭。比如毫无预警见到“出自罪孽者之手的扼杀之果既已在此,我将孕育出死亡的种籽与蠕虫分享,且在黑暗中聚集以其生命之力包围世界,而其余昏黄大厅中不可思议的黑影挣扎扭动因少数不可见且不可被见者缺乏耐心。午夜阳光下的黑水中果实将成熟,而黑暗中的金色果实将豁裂,揭示出泥土中致命的柔软。深渊的阴影仿似畸形花朵的花瓣盛开于头颅中,令思维扩展至任谁都难以承受……”这段文字,仿佛一顿带着黏液的水泥墙突然排在了脸上。
《接纳》:三部曲里最长,也是解释了一切疑问的一本,虽然使用的语言未必算得上一目了然。书名本身就是答案,不过要看完书才会意识到这点,在那之前,“接纳”更像是生物学家和灯塔守护者体内的那个光亮感、一个大大的悬疑因子——谁接纳(或是被接纳)?如何接纳?主动伸开双手还是被动沉没?
第一二三人称角度叙述在这本里穿插进行,局长(一个x区的未亡人)、总管(第二部的男主角)、幽灵鸟(一个副本)和灯塔管理员(一切的开始)四条线有着各自的波长,最后仍逐渐汇于一点,像银河系炸成一朵烟花。
总管终于抵达地下塔的底端(顶端?),向着白光跃出,变成一只白兔。幽灵鸟寻找那个或许尚未被吞没的世界,也许是徒劳,也许不。灯塔管理员说:不要忘记我。
3.《百年法》
百年法算是“社会派”的科幻小说?在写到“他是谁”的部分,又有点悬疑小说的影子。
在另一种设定下的,是个被六颗原子弹轰平过的战后日本。故事围绕着“接受了人类不老病毒的人,要在一百年后自动放弃生命”这一法条展开。
不知道是不是日本作者的特性,在写到这个未来世界的各种具体事物时(比如通讯设备、身份认证装置),作者会插入详细的说明文字。虽然说对背景设定的介绍很有必要,这种写法有时候觉得影响文字的流畅度,不过好处是提高了可信度。
涉及到人命,伦理道德问题是必不可少的,然而这并不太是这个故事的主要思考方向。除了被人工终止的生命,“青春永驻”对社会结构、民生,直至亲子关系的影响都有合理的猜测。而在法条能否通过的故事线上,还牵扯到了国家政体和权力制衡的问题。末尾处“陨石遁”般的解决方式,甚至很有末世小说的意味。
4.《帷幕》
帷幕波罗的最后一案,精彩的谢幕。(我有“攒大结局”的习惯,于是剧版的这一集也一直没看……)
久违的小黑重又变回了故事的叙述人,应波罗之邀回到波罗首次出场的Styles庄园。故地重游自然要物是人非一下:庄园业已转手被新主人改造成旅店,小黑变成了要操心子女恋爱问题的爹,波罗被虚弱的心脏困在轮椅上,眼睛里狡黠的绿光还在,不过时代已经翻篇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案子算是打破了某条阿婆一直遵守的侦探小说准则之一,凶手用的也不是波罗见多了的刀戳枪击下毒之类(不过毒物倒是又出现了,果然是阿婆的真爱)。
虽然大家都一把年纪了,但是没了波罗的小黑让人很想拍肩说:“孩子,你该长大了。”
5.《天使,望故乡》
天使,望故乡天使望向故乡,大抵是因为那个故乡回不去,只能远望。
闭塞小镇大概有杀人的能力,从内而外、钝刀割肉一样。不知道甘家老爹一辈子跟酒过不去是不是也因为下意识地想在这种生活上凿几个窟窿,虽然他本身也是这种生活的“凶器”的一部分,一个“失落的灵魂”(这个故事里有好多这样的灵魂)。
甘家的小儿子尤金,沃尔夫本人的化身(应该是?),他的头脑心肝仿佛一刻不歇着,潮水一样的、有点意识流的感慨、激动、迷惑和狂喜经常瞬间淹没他,迸发的力量堪比垂死之人对最后一点生机的紧握不放。“我没有处身于那些城市之中。我已经走尽百万条街道,走得像一只疲倦的山羊一样声嘶力竭,可是所到之处还是没有找到我生活过的城市,没有找到我进出过的门户,也没有找到我站立过的地方。”
6.《该我开枪了》
该我开枪了《深夜小狗》作者的短篇集,写实和非写实风的人性百面。
马克哈登看起来是不喜欢大团圆结局的人(happy ending多无聊,多有违自然规律)。《溺水》的男主人公说:“那么多年,我一直幻想着好莱坞大片似的父子母子重逢。他哭着向我们道歉,我们喜极而泣。现在明白了,这种经典桥段在现实中永远不可能发生。”所以他从水里捞出了性格恶劣的凯利之后,他的生活完全没有变过——偷钱的儿子恶习难改、两条宠物狗逐只死于高龄。凯利也只答应去参加他未来的葬礼。
其他的几个故事,从类科幻的《啄木鸟和狼》(火星志愿旅居者从平淡的日常过渡到残酷求生,最后新生儿和母亲获救回到地球的故事,她在结尾处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疑似冒险失败者的绝笔信《丛林深处有什么》(丛林深处有的,当然是人性的不加掩饰),到有点像神话故事新编的《海盗与公主》、瞄准了游乐场事故几分钟的《码头塌了》,和有点魔幻的《该我开枪了》,都精准地找到了某种人性、情感,或是人际关系中最不堪一击的那点,然后轻轻一戳。
7.《管家》
管家外祖父在离奇的火车事故中丧生后,“外祖母似乎没有考虑搬家。……她把生命想象成一条路,人们沿着它前行,这条路十分简单,能够穿越广袤的国度,目的地从一开始就在那儿,在一定距离外,像某座普通的房子,伫立在寻常的日光下,人走进那儿,受到正派之士的欢迎,给领到一个房间,曾经失去或抛下的东西,统统集结在那儿,等候。”
后来女儿们相继离家——“她对她们的管束宽厚而绝对。以前她像白昼一样恒常,以后她会像白昼一样不为察觉……”再后来其中一个带回两个外孙女并把她们好好地留在门口,然后她自己找了个悬崖开着借来的车冲了下去。
故事在这里才起了个头。
这种描写一个屋檐下几代女人之间互动的故事是我喜欢的。玛丽莲罗宾逊的笔触非常细腻,又带有种语焉不详的美感,连写冲突时——也可能特别是在写冲突时——都带着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脆弱。
小镇的生活,特别是一成不变的小镇(书里的这个叫“指骨镇”),对有些人是完美秩序的保证,对另一些人是旅程的绊脚石。“湖与河骤然开裂,陆地上的水流走了,剩下指骨镇,光秃秃,黑漆漆,歪扭变变形,泥浆泛滥。”
顶替了过世的外祖母和两位落跑姑婆、从四海为家的生活中上岸的西尔维亚姨妈是后者。她喜欢坐在不开灯的屋里,“像船舱里的美人鱼。……我们的储藏室里有蟋蟀,屋檐里有松鼠,阁楼里有麻雀。露西尔和我踏进门,从纯粹的黑夜步入纯粹的黑夜。”
“我”是更容易幻想的那个,露西尔更实际。于是“我们”终于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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