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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存在么？
它们在你的脑海中低语
它们带走你的痛苦
在这个世界里
它们一定是仁慈的模样吧

树木包围的废弃小镇里，两个身影奔跑在铺满枯叶的街道上。头顶下午的阳光开始微微泛红，森握着半身长的枪，一只手拉着比他稍矮的少女飞快的在一辆辆汽车残骸间穿梭，从锈迹斑驳的引擎盖上翻过。

他们一刻不停的跑着，运动鞋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男人的身上穿着一件深棕色的磨光大衣，竖起的领口遮住他脸角的胡渣。而身边的少女则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宽大灰色外套，衣摆下纤细的小腿上深色的过膝黑丝在翻越几辆汽车残骸后被划开了许多裂口，及肩的黑色长发时不时飘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你的发卡呢？”森边说着边跑边回头瞅了一眼身后，死气沉沉的街道上，两边只有杂草丛生的废弃商铺，仿佛除了他们并没有其它活物。

“我害怕它掉下来就放在口袋了。”少女喃喃的回应道，奔跑中把眼前的一撮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我们甩掉它了么？”

森又仰头观察了一下周围建筑的屋顶，依旧没有发现灰熊的任何踪影。

“能休息一会儿么？我有些跑不动了。”少女气喘吁吁的问。

“不行，我们现在肯定还没有跑出它的嗅觉范围。”森回答道。

灰熊的异变体拥有极远的嗅觉，可以在一公里内基本锁定猎物的方向。作为杀伤力最大的几种异变野兽之一，森已经许久没有遇到灰熊了。

“你的枪应该可以杀死它们吧？”

“可以打穿它们的外骨骼，不过想杀死他们并没有那么简单。”森边说边拉着少女的手在岔路向右拐。

这样下自己早晚会被发现，于是森决定去制高点占好有利位置，这样至少可能在灰熊真正肉眼发现自己前解决一两头。而他也清楚这座小镇的制高点是那座块塌掉的六层百货大楼，就在转弯后一百来米远处。

森和少女来到了百货大厦前的停车场，面前六层楼高的大楼破财不堪，一层的落地橱窗的玻璃碎了一地，而上层的窗户玻璃也没有一块完好，三层处的墙壁向外塌陷露出巨大的缺口，茂密的杂草与树枝掩盖了楼板中伸出来的钢筋，立在楼顶的广告牌也只剩下了“超市”两个中文大字。

“跟我来。”森说着，拉着少女跑进了大楼的入口。

距离野兽潮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百货大楼中的货物早已被幸存者们洗劫一空，空荡荡的铁架上爬满了蜿蜒的藤蔓，金属与墙壁上覆盖着颜色各异的大小植物。

两人穿过地上横七竖八的货架，沿着中庭处的自动扶梯向上层爬。
急促的脚步让寂静许久的商场空气中飘荡起许多植物白色的种子，摇晃着在一条条倾斜的光线里微微闪烁。

来到六层，自动扶梯已经到了尽头，森暂时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隔着一座座货架远远的看到了楼梯间上安全出口的标志。他快步走到标志前，松开拉着少女的手开始把挡在防火门前的货柜推开。

“这里有衣服。”少女站在森身边，咖啡色的眼睛看着不远处几个完好的货架，上面挂着许多看起来还能穿的衣服。

“等结束就给你挑一件。”森说着用力把上锁的防火门拽开，拉着少女从楼梯间来到了楼顶。

微风徐徐的楼顶上布满了许多空调机箱管道，地面上也铺了一层从周边更高的几棵行道树上飘落的枯叶。

森端起狙击枪走向屋顶朝向街道的一侧，从广告牌的两个字间俯视百货楼前的停车场。

暂时还没有发现灰熊的影子。

“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塔的全貌呢。”
少女背对着森，踮着脚看着天边喃喃的说。

“没人见过塔的全貌，那附近的野兽是最密集的地方。”森没有回头，他知道少女指的是什么。

在野兽潮摧毁人类世界的前七天，高度超过一公里的灰塔从天而降。

森透过瞄准镜观察着，忽然在远处街道的转角处看见了灰熊。

“它们来了。”森说着继续盯着远处走在街道上的几头巨熊。

这些灰熊在异变之后浑身覆盖着灰白色的外骨骼，普通的子弹基本难以穿透。而狙击枪虽然可以打穿外骨骼，但子弹的威力也会被极大的削弱，因此最好的方法只有把子弹射进外骨骼间的缝隙，或者是熊唯一暴露在外的面部。

森看着这些灰熊轻松的把面前挡路的汽车残骸推开，不紧不慢的朝着这里前进。

“竟然有五头。”他清点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

森曾经遭遇过三头灰熊，他花了一个下午才和那些灰熊周旋，最终才把它们解决到。而现在虽然他身边多了一个人，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又能帮自己什么呢。

由于野兽潮与灰塔的降临杀死了这片区域大多数人，幸存者的数量少之又少，尽管这些异变野兽在那之后变得不再那么有进攻型，但除了这名几天前遇到的少女以外，森这么久以来还没有遇到过其他幸存者。

森记得第一次遇到她时，少女穿着一件红黑色的蕾丝边连衣裙，纤细苗条的腿上穿着深色的黑丝，黝黑的及肩长发下，白皙姣好的脸庞稍显稚嫩。

她仿佛是从灾难降临前穿越过来的女生，在她的身上看不见末日留下的任何痕迹。

这样一名羸弱的少女是如何在野兽密布的世界中幸存的呢？

少女告诉他，在这片森林的南方有一个大型人类聚居地，在那里人们一起依靠强力的武器将野兽挡在围墙之外，在那里的每个人都很安全，生活也有保障。而她出现在这里则是因为她与家人在外出搜寻资源时走散了，之后她独自在一家有食物的商店废墟里躲藏了三天，直到附近有野兽靠近她才逃走，随后便遇到了正在打猎路上的森。

“我能帮你做什么？”少女走到森的身旁问道。

“好好藏在那儿后面捂着耳朵别出声，一会儿枪声会很响的。”森指了指中庭玻璃屋顶旁边的一个空调机说。

“你一个人没问题么？”少女显得忧心忡忡的。

“放心，我还要带你去找你的父母呢。”森微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从见面的第一天起，森就答应少女要带她回到南方的聚居地，让她和自己的父母团聚。

“一定不要死啊。”少女的脸微微泛红，她看着森冲自己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向他刚刚指的地方，躲在了巨大的空调机箱后面。

阳光渐渐西斜，寂静的楼顶上耳边只有微风卷起地面枯叶的沙沙声，森站在屋沿的边缘，用一只手臂架起狙击枪，把十字指向走在最前面的灰熊，对准了它外骨骼间裸露的脸部。

他屏住呼吸，稳稳的按下扳机，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小镇废墟的上空，地面腾起尘土，数十只无名鸟类从大楼周边的树枝上飞起，瞄准镜里，街道上那只灰熊的脑袋应声炸裂，深红色的血肉从外骨骼间喷出，泼洒在它面前汽车的车门上，巨大的身体倾侧压碎了路边的汽车残骸。而在它身后的四头灰熊立刻停下脚步，嘶吼着警惕的扫视四周。

森调立刻整狙击枪的角度，在那些灰熊反应过来之前，又冲着另一头灰熊的脑袋连开了三枪，枪口迸发出的冲击波使得两边的广告牌摇晃着发出吱吱的响声，两枚子弹打在了灰熊的外骨骼上闪过两点火花，而第三枚子弹则命中了灰熊的下巴，直接炸掉了它的半张脸。

随着第二头灰熊倒地，剩余的三只灰熊立刻锁定了枪声的方向，它们仰头嘶吼了一声，紧接着便开始在街道上飞奔，朝着森所在的百货楼冲来。

森继续架着手中的枪，将准星对准街道上飞速移动的灰熊，由于它们已经有了警觉，可以看得出灰熊在奔跑的同时有意的在把自己的面部藏在汽车的残骸后。瞄准镜中的十字随着灰熊渐渐转向前方，而正当森准备再次开枪时，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骇人的吼声从正前方传来。

百货大楼前街道另一侧的二层银行外，一面斑驳的红色墙壁突然向外炸裂开来，超过四米高的黑影怒吼着破墙而出，两辆原本抛锚在墙外的汽车残骸被抛到三米的空中，旋转着飞跃街道砸在另一侧停车场上的车骸顶上。

森的眼睛离开瞄准镜，看着街对面的二层楼在面前快速的坍塌，折断的楼板向内砸向地面，灰尘伴随着枯叶从倒塌的废墟涌向街道。

棕熊四米多高的身躯渐渐从灰尘中显露，它覆盖面部只露出双眼与下颚的深黑色外骨骼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黝黑的钢板，崩塌建筑飞溅出的砖块在它的身上撞的粉碎。

棕熊站在街道上，甩了甩后背上的尘土，抬起脑袋冲着面前六层楼的楼顶发出尖锐的嘶吼。

森低头看着街道上那只犹如坦克一般棕熊，深棕色的瞳孔与它双猩红色的眼球对视着。

自从灰塔降临后，那些异变野兽似乎也形成了某种等级制度，在人们抵抗野兽潮的过程中，明显的能够感觉到那些冲进城市肆意屠杀的野兽并不只是在追随自己的掠食本能，而是很有组织的在包围城市后由外向内的展开屠杀。

而这头棕熊看起来就是在命令其他的那几只灰熊。

森看着剩余的那三只灰熊从停车场上飞速冲进了自己身处的百货大楼中，而那只棕熊也开始缓缓走近。

事情变得有些失控了。

森这么想着，从屋檐边回到中庭边的屋顶，他把手中狙击枪上的瞄准镜推到了枪身一侧，随即，原本接近半米长的枪管开始迅速的一节节缩回枪身，而当最后一节枪管收进枪身的凹槽后，环装的短枪口向外扩张，原本纤细的枪管此时变成了直径超过三厘米的枪口，狙击枪也变成了一把拥有巨大推力的近战枪械。

他看了看不远处躲在空调机后的少女，此时她正坐在地上背靠着金属箱，双腿与身子缩成一团，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而在她光滑的长发下，咖啡色的双眸正平静的看着自己。

无论发生什么，我必须活着。

我们必须前往南方的聚居地。

这是我答应她的。

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森双手握着枪走到了楼梯间对面的一个大型空调机前，将后背贴在棕红色的铁皮上，把枪口指向敞开的楼梯间出口。

屋顶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森的手指按下枪的扳机不放，他静静地等待着，枪在手中微微颤抖散发出低沉的电流声。

几秒钟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喀嚓声，枪身上的一个旋钮自动跳了上去。

耳边传来楼梯间里灰熊沉闷的喘息声，两秒钟后，一头灰熊的身影在楼梯间敞开的门里出现，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楼梯间狭窄的空间，灰白色的外骨骼挤断金属扶手。

灰熊面目狰狞的冲到了楼梯间的门后，它嘶吼着露出锋利的巨齿，宽厚的熊爪轻松的拍碎木门，冲着对面一动不动的少年扑去。

森看着灰熊撞破了楼梯间出口两侧的墙壁向自己扑来，手指从按下的扳机上挪开。

在这一瞬间，足以掀翻坦克的冲击波从手中的枪口迸发，灰熊的面部在少年身前不远处开始向后塌陷，它的鼻梁折断，眼球被挤瘪炸开，脸上灰色的毛皮与两侧的外骨骼被向外剥开露出猩红的肌肉与脸骨。

随着冲击波继续扩散，向前扑来的巨大躯体被推向后方，硬生生撞在它身后的楼梯间上。早已经朽化的墙壁在冲击波接触的瞬间便碎裂塌陷，楼梯间被从屋面上移平，无数的碎砖裹着灰熊巨大的尸体抛出了六层楼的楼顶，随着一生巨响砸穿紧挨着的二层楼顶，腾起一阵灰尘。

森握着枪的手略微颤抖着，巨大的反作用力撞在他的胸口，让身子略微陷进身后的铁板。

他喘着气盯着面前楼板的裂口，零散的碎砖石在断掉一截的楼梯上想下滚落，原本嘈杂的屋顶暂时安静了下来。

还剩两头灰熊。

森刚刚这么想着，地面再一次开始震动起来，灰熊的身子从楼梯间的第五层跃起，撞穿头顶的楼梯直接跳上了屋顶。

但这一次，灰熊并没有直接朝着森扑过去，而是低下脑袋，将大部分身子伏在低于楼板的位置低吼着，猩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森。

它在试探森手中武器。

森依旧把枪口指着灰熊的方向，但他心里清楚这把枪在接下来的三十秒内将会无法使用，森平静的举着枪向缓缓的向前走，看着对面的灰熊将身子稍稍向后缩下去。

少年向前走出了两步，举枪的他和灰熊僵持了数秒，直到眼见他一直不开枪的灰熊安耐不住朝着自己扑了过来。他立刻向右侧一个翻滚躲开，灰熊的身躯从身后掠过，漆黑的巨型熊爪拍在了他刚刚背靠的空调机箱上，十几厘米长的爪子划开铁皮，外骨骼将半个机箱撞瘪发出尖锐的金属撕裂声。

森站翻过身旁的铁管，朝着中庭反方向跑去，灵活的跨过一个个铁箱与管道。

太阳已经渐沉地坪，小镇废墟六层高的百货大楼上，两侧露出屋面三米高的行道树在傍晚的轻风中摇摆着散落下枯叶。森踩在金属箱上跳过面前的障碍，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巨响，他略微侧过头，余光中看到最后一只灰熊也从楼梯间的废墟中窜出跟在前面那只灰熊身边一起撞开面前的障碍，嘶吼着追了上来。

屋顶密布的设备箱很大的限制了森的速度，身后两只灰熊的声音很快就到了身边。而就在他从屋顶边缘的机箱上跳下来刚落地时，他背后的铁箱便被灰熊从地面上撞断朝着他砸了过来 。

森听到身后传来剧烈的金属摩擦声，他立刻抬起右手臂挡在头前，身后接近一米立方的机箱被从地面扯断砸在了森的身上，机箱下部撕裂的金属切口扎进了他手臂与腹部，在衣服上划开了几道口子。

森的手臂用力把面前的金属箱扔开，而随即在他眼前的则是灰熊巨大的熊爪，径直冲着自己的面部挥了过来。他立刻低下头，熊爪从他的头顶掠过，打在了刚刚被他推开的机箱上，随即金属箱飞出了屋顶，断裂的铁板插在了一棵行道树上。

距离森只有两米远的灰熊咆哮着，另一只灰熊冲上来再次将熊爪冲着他疯狂的挥来，而这一次森已经来不及躲闪，他把手中的枪横在胸口，让灰熊十多厘米长的爪子没有刺进身体，但紧接着熊掌就拍在了枪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森感到身子中的空气都被挤了出来，眼前的视野暂时性模糊了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身子被抛了出去，在一秒钟的滞空后摔在屋顶，最终后背撞在了一根金属管上。

两头灰熊并没有停歇，它们立刻蓄力越过面前的障碍，一前一后朝着坐倒在地上的少年扑过去，张开獠牙准备将他撕碎。

刻在骨子里的兽性让这些灰熊失去了异变带来的少许理智，它们已经忘记了刚刚对少年手中武器的忌惮。

在灰熊追上来之前，森的手指就已经在枪的扳机上按下，30秒已经渡过，枪身上的旋钮也终于再次跳了上去。

森平静的迅速用一只手举起枪，稳稳的冲着面前的两头异变灰熊松开手指。

又一次，摧枯拉朽的冲击波从枪口迸发出来，冲击力让森的左手臂折断，而他面前的那张熊脸也再一次变得血肉模糊，巨大的尸体猛烈的向后翻滚着撞在另一头灰熊身上，伴随着冲击波一同撞穿屋顶，在剧烈的震动中地面的楼板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口，腾起一阵尘土。

森缓缓的放下已经变形的左手臂，一边起身一边看着尘埃渐渐散去。

他起身走向前去，脚下坚固的屋面上多出了一条十多米长三米宽的裂缝，猩红的血液程放射状泼洒在裂口的两侧，而裂口尽头的楼板上挂着另一头灰熊扭曲的尸体，屋面裂口裸露的钢筋笔直的插进了它的脸与外骨骼间的缝隙，血顺着它的尸体滴在六层的货架上，在它粗糙的灰白色外骨骼上留下几条红色的印记。

森从裂口旁缓步走过，把枪从扭断的左手换到右手中。他来到了中庭边的机箱旁，看到少女小跑着到了自己身边。

“你……没事吧。”少女咖啡色的眼睛盯着森的左手臂，精致的脸上带着惊讶的神情。

“我能帮你做什么？需要把手臂拧回去么？要不要我帮你包扎一下？”她热切的问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森腹部染红T恤的伤口上，血液顺着她洁白的手指流到了卷起来的外套上，有几滴落在了她划开黑丝下露出的小腿上。

森微微摇着头，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那只棕熊依旧是最大的威胁。

“不要死啊，森，你答应过我们一起去南方的聚居地的。”少女灵动的双眸看着森。

她的眼睛很美

“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去那里找到你的父母的。”森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头，少女光滑的黑发从他满是划伤的指间流过，沾上了些许灰尘。

身旁六层深的大楼中庭传来低沉的响声，脚下的地面再次开始震动。

“躲回刚才的地方。”森说对少女说着，右手握紧枪，举起来对准了面前坍塌的楼梯间中一米多宽的洞口，

余光中少女已经重新躲到了中庭玻璃屋顶边的金属机箱后，森的手指再次按住扳机，等待着棕熊的出现。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枪身的旋钮再次弹了上去。由于之前还没有对付过比灰熊异变更彻底的棕熊，森并没有把握能够一击致命。

脚下的隆隆声逐渐靠近，森死死的盯着面前坍塌的楼梯间，准备在棕熊冲出来的第一时间开枪。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耳边的隆隆声在逐渐靠近的过程中突然消失，脚下的地面也顿时平静了下来，一片狼藉的屋顶重新归于死寂。

那头棕熊在做什么？

森感到很奇怪，依照自己的计算，棕熊不可能在明知它自己胜算更大的时候选择退缩。

不详的死寂继续，森一动不动的举枪盯着前方，身体的警觉度在这时提到了最高。

就在这时，少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森的视野左侧，聚精会神的森刚刚没有注意到她冲向自己。

还没等森做出反应，少女便伸出双臂扑到了他的身上，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身子。森依旧握住枪，身体在少女的撞击下向右侧退了两步，

她在做什么？

森被面前少女的举动迷惑。

没等森开口，脚下的地面便突然传来巨响，一米远的大楼中庭处，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玻璃屋顶下。棕熊伏身从六层跃起，外骨骼轻松的撞穿钢架天顶，伴随着血红的夕阳中无数闪烁的玻璃碎片，四米高的身躯扑向了屋顶的两人。

森看着棕熊狰狞的血口越来越近，他意识到刚刚一直躲在中庭边的少女看见了准备跃上屋面的棕熊。

胸口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熊爪拍在少女的后背，让她的身子猛的撞在森的怀里，二十厘米长的爪子贯穿了少女单薄的身躯，胸前露出的爪尖浅浅的扎进森的右臂。

一切仿佛都在变慢，森看着棕熊黑色外骨骼覆盖的下颚在自己脸边渐渐张开，充斥着粘液与血腥味的口中露出两排巨齿，缓缓的咬在少女左侧的肩膀上，轻松的碾碎了她的骨头，最终上下颚闭合，咬断了女孩手臂。

血喷洒在了森的眼睛中，面前的视野变成一片红色。他感到自己摔落在屋顶上，跃起的棕熊砸在自己身前的屋面上，让地面顿时产生了无数条交错的裂缝。

森感到少女的长发扑散在自己的手臂上，他看着面前十几厘米处少女低垂的脸，在一片血红中只能看得清轮廓。

他用力撑起身体跪在地上，双臂托起身前轻盈的少女，鲜艳的红色在不合体的灰色外衣各处渐渐蔓延，少女一侧长长的袖子里，纤细的手臂垂在身边露出指尖，而另一侧的上半截袖子里已经空荡荡的，只有血液在从袖口流出。

森用手擦去眼中的血液，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就像断线的木偶

棕熊在十米外咆哮着开始冲了过来，森握紧手中的扳机站起身迎面向着棕熊冲去。

巨大到几乎占据整个视野的身躯离森越来越近，他举起枪对着棕熊的脑袋，而棕熊见状下意识的略微低下脑袋，而森则是趁机调整奔跑方向，一脚踏在一旁的金属机箱上，用力跃起三米多高，把枪口对准棕熊的后背松开扳机。

冲击波再次从枪口迸发，从正上方撞上棕熊的后背，让棕熊重重的砸在屋顶，原本已经碎裂的屋面在棕熊与冲击波的双重重压下瞬间坍塌，伴随着一声嘶吼，棕熊与屋面向下继续砸穿了一层层楼板，折断的楼板露出的钢筋与外骨骼摩擦出火花，被压碎的货架发出尖锐的撕扯声，百货楼中庭一侧的六层楼板随着棕熊由上到下一层层折断，直到棕熊最终落到地面。

从空中落下的森由于冲击波的反作用力再次被抛起，摔在了棕熊砸出的裂口边倾斜的屋面上。

百货楼中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森仰面躺在布满裂隙的屋顶地面上，看着一侧许多蒲公英等植物的种子从中庭旁身边楼板的洞口里缓缓飘出，升入傍晚染着暗淡血色的天空中。

他侧过头，在昏暗中无言的看着不远处和自己一样躺在地面上的少女，看着她长长的黑发在身底鲜红的血中凌乱的铺开，垂在她脸颊上的几缕发丝下，咖啡色的眼睛睁开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太阳沉入地平线，一切都黯淡了下去，只有远处嵩入天空的巨塔顶端，尖细的塔尖依旧有泛着血红的夕阳。

视野近处，一枚小小的，精致的银色千纸鹤躺在屋面的一条裂缝间，闪着天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