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有零星片段,记小时候第一次上课情景。
是语文课。课堂内容是一首诗歌,叫《别董大》。一整节课,年迈的语文老师于讲台正襟危坐,款款而谈,而我却趴在课桌上呆如木鸡,神游四海。
因为从知道“语文”这个课起,就有个问题在脑海困扰着我,语文是什么?为什么第一节课就要学它?
下课后,我慌忙整理思绪,眼看着语文老师转身将出教室,求知欲与羞耻感在胸膛扑腾,我欲言又止。
年少轻狂,终是求知欲占上风。如今回想,不禁感叹,那些激荡岁月里的意气风发,就像一团永不会熄灭的火焰。
然而像,却不等于是。
那时,喉咙是抑制不住火焰的,何况求知欲望之火。我高高举起手,大喊一声:“老师!”
同时,已经摸到门把手的语文老师,缓缓转过头来,双眼审视着我,深邃而老成,似乎要把我看穿。
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满头大汗……鼓起勇气嗫嚅的提出了我的困扰:“老师,语文是什么?”
语文老师似乎似是惊讶,或是慌张,她没有回答我,却只摆了摆手,示意同学们都坐下。
随后,她走到讲台上,义正言辞的对全班同学说道:“语文是什么?有哪位同学知道吗?”尔后是鸦雀无声的回应。
一墙之隔的静默,窗外的嘈杂不够热烈。
老师清了清嗓子,继续对大家说:“语文是什么?这或是没有一个标准答案的问题。在我看来,语文就是一门学科,一门教大家听说读写的学科。这个问题值得思考,所以请每一位同学课后回去都好好想想,下节课听大家的想法。下课!”
如此,这个问题搁置。
我本以为下节语文课会有答案,可下节语文课却仿佛没有人记得这个问题了。其中也包括我。
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再次看到了这个问题。不同的是,我已不是那个提问的小学生,而是要写出答案的大人了。
语文是什么?
据查,最早是叶圣陶先生定义的“语文”一词。涵盖书面语言、口头语言两大类,包括听、说、读、写四方面。大意是语文是一门培养我们语言交流能力的学科。
若从逻辑与理性角度而言,语文确实如此。
语即语言,文即文字,语文便是研究语言与文字的一门学科。
众所周知,语言和文字的最小单位就是字,字字化为词,词词构成词组,词组词组成句,句句成段,段段为层,层层成篇,篇篇即为章或是卷。
很理性,很清晰,像数学,点成线,线成面的逻辑,对吧!真的是这样吗?
我却以为不尽然。因为这样解,虽有逻辑,虽很清晰,却终究少了些艺术。
在我的世界里,语文应该是充满艺术的,如古寺晚钟,如山间清风,如烟花升上天空,如鲸鱼沉入海底……
语文,不仅仅是一种交流工具,一门应试学科,更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呼吸和心跳本能。
它是细雨流光般暗暗蔓延,是微风拂面般淡然,是蔓延出苒苒春草的生机。
语文,是我们每个人最早接触,也是自认为最简单的一门学科。
因为语文,我们开眼看世界,开始爱上层楼,开始暗自欢喜……
故,很久很久,我想了很久。语文到底是什么?是逝者如斯的无奈?是潮起云消的感慨?还是柴米油盐的人间琐碎?
……
仿佛都不是,又仿佛都是。
记忆快闪,一帧帧画面走马观花。痛并快乐的这些年里,大浪淘沙,最终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答案:语文即生活。
与我,语文即生活!所言所行,所闻所见,皆为语文。
独上高楼的离愁别恨,面对青山的诗兴大发,那些游历红尘的纷乱不休。
生活有多重,语文就有多重。
简单的语文,复杂的生活。
回望那些年里,有时也要越过万里海面,摆渡到无人区,跳进蛰伏着巨兽或者海怪的地盘,要越过绵延万里的光,向无尽寒冷或者未知游去。每当我迷失方向,语文就是那照耀一方海域的灯塔,像儿时一样。
如今,身处道德的保守化,卫道士的泛化,配合上斗争手段的日趋激烈,工具的普遍可获得,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游街示众的时代里,每当我感觉人生sick and tired时,语文那股渴望呼吸、渴望阳光、渴望生命力的本能,总会给我一股活下去的力量。
因为语文,我们才没有活在真空里。
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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