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香

暮春浅夏，姹紫嫣红逐渐退去，有那样一些青白色的花儿却悄然到来。未见其花，先嗅其味，循着香气看过去，一树树看不见绿叶，只是一大团一大团白的便是槐花了。

就在昨天的清晨，我推开窗户，突然嗅到一股香气，深吸一口，香气直透肺腑，浓郁持久，源源不断的扑面而来。我便知道这是槐花开了，是我房屋左侧小山坡上那片槐花开了。前天下雨，我曾打着伞站在院中向那片槐树遥望，它们安静地淋着雨，不摇不动，一树青碧。今年春季气温持续走低，它们的花期要延迟的吧？我给自己一个解释，让那盼望的目光不再焦急。

因为我刚刚翻看去年的日记，去年的此时那槐花已盛大开场，铺天盖地一样白了整座小山坡。年年有这样一个花期，年年都不会错过的花期，它即便晚些时日，也终是要来的。我就这样暗自想着，这样安慰自己。昨天刚刚放下，今天槐花突然就开了，它是不约而至，是如期而至，像老朋友那样，不用打招呼而直接登门了。

那面小山坡是一个村民家的山场，就守在201国道边，不知是刻意栽植还是槐花种子从别处飘来，在那里落地生根，反正它是茂盛的，是无拘无束地恣意生长的，长成了每个春末必至的风景，长成了过路人的一阵阵赞叹。它的香气很有穿透力，它那一簇簇碎花也很能让人和美好产生联想。

那片槐树也是被村民打理过的，树下没有乱七八糟的杂树和蓬蒿，只有贴在地皮上的茵茵小草。看花的人，不用走进树林，只在路边就能赏花拍照，把自己融入那片美丽之中。都说槐花好吃，可以包馅，可以炒鸡蛋，可是这里没有人吃它。倒是有拿着大口袋来采槐花的，是制香作坊的小老板，带着几个人走到槐树林中，站在树下就开始向下撸那串串槐花。它们采了这槐花回去，晒干研磨，用自己的技艺把它加工成高香，没有化学香料添加，是一种绿色的祭祀用品，很受欢迎，也价格不菲。

无论谁采槐花，山场的主人是不管的。那槐花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多的人用粗暴的方法对付它，都对它毫无伤害，它就那样一年复一年，开花结荚，树干一年更比一年粗壮，树冠一年更比一年向四周延展。

槐花的树下立有几个蜂箱，这个季节正是工蜂们最忙碌的时候。工蜂们出出进进，从一个花蕊中出来，马上又钻进另一个花心之中。“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不由得想起罗隐这首歌咏蜂的诗句。酿出了槐花蜜，不知成为谁的美味，蜂箱主人在马路边立一块大木牌子，上面用醒目的红漆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大字：有纯天然蜂蜜出售，假一赔百。就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停下来，去买那个带着槐花香气的蜂蜜了。

很幸运能与这片槐花为邻，这段时间，我可以白日在鸟的啁啾声中，去无数次地回望槐花；也可以在晴朗的夜空下，坐在院中，嗅着槐花的香气，看着星星，听着蛙鸣。夜深了，只关上纱窗，有槐花作伴，梦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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