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不到处

流水不到处

周末，读到一篇文章《再见西桥》，标题很煽情。其实，西桥只是命运多舛，几度涅槃重生而已，不是再见，而是将要再一次看见。清早，我逆流而上，想去看看拆除公告以后，西桥还在不在老地方。

我并不是城里人，西桥于我并没有骨子里的情结。我听说西桥、认识西桥也只是在进城读高中以后。那时候，西河坝是邛崃人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地标，而我只记得西河坝纸厂每天清晨排出废气的时候，我正在一中食堂啃馒头。我至今不知道那股浓烈的碱味，是来自纸厂废气，还是馒头。我倒是觉得很好闻，以致于多年以后我还以为好吃的馒头就是那个味道。

十多年前，我每天沿着西线去天台山上班，沿途经过的一些节点一直记忆犹新，西桥，齐口，油榨古榕树，火井大林店……每一个都印象深刻，每一个背后都仿佛有故事在生长。只是这些故事在当时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匆匆路人，它们就是一个地标而已。也许在某年某月某天，其中一个会突然苏醒，牢牢插在我的生活轨迹上，宛如一座灯塔。

流水不到处

我从南河走到西河，眺望西桥的最好位置是连结对岸自来水厂的河中石阶。站在一块块粗砺的红砂石阶上，脚下是潺潺的流水，远处便是长虹般的西桥。西桥还在那里！我想起一个月前，一些摄影人还以“再见”为主题进行过拍摄活动，还配上了“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这样的背景音乐，整得荡气回肠。

石阶和西桥之间隔着一个平坦的冲积岛，秋天时候它会长成洁白如云的芦苇荡，我曾经写过它漫天飞舞的长发。此时此刻，郁郁葱葱的岛屿横卧在面前，挡住了我对于西桥的看法，我看着它将西桥切割成了两段，一段是过去，一段是将来。

流水不到处

为了认识完整的西桥，我必须迈过所有的石阶。石阶与石阶之间有点宽，我必须认真走过每一步。有段河水很湍急，噼里啪啦溅起无数水花。我小心走到彼岸，又顺着河边玉米地往下游走去。走了很长一段平平仄仄的小路，却找不到可以回到此岸的桥。

流水不到处

我不得不原路返回，于是又踩上了河中石阶。这是我走过的最长的石阶了，它曲折有度，比西桥肯定还要长很多。每个石阶都长着深深浅浅的青苔，如果说第一次踏上石阶我必须小心谨慎，那么第二次我可以慢慢欣赏河中的风景。心急的在河心撒网捕鱼，心宽的在站在水中央垂钓，还有不紧不慢的白鹭在岛子上信步。

我停下脚步，俯下身子，发现了石阶侧面一丛丛怒放的生命。其实，这才是我想写这篇微信书的缘起。人到不惑以后，我却越来越逮不稳自己的笔。我为那些偏离了主题的文字而频频自责。

流水不到处

在昼夜不停的河流里，红砂石长不长青苔跟流水到不到密在昼夜不停的河流里，红砂石长不长青苔跟流水到不到密切相关。那些从来没有流水光顾，或者长期被流水浸泡的石头，一般都长不出青苔来，它们习惯了宿命，就像习惯死亡一样，它们根本不知道还可以有另一种生命。而那些流水时而来，又时而不来的石头，却往往盛开着青苔。

流水不到处

我不知道青苔在什么情况下更容易生长，是流水来得多，还是来得少的时候？我认为石头是怀抱着希望的。因为有盼头，石头才长出了青苔，长出了蕨萁，长出了狐尾藻，有一天，还会开出比牡丹还好看的花朵。

这时候，我想起了一首诗：“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这首诗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让我反复吟唱这首诗。

2019年7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