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工退休的老父亲,曾经是一名修筑导弹基地的退伍军人。关乎父亲军人生涯那长长的一串专业名词,是在偶然的一次机会里,我从父亲至爱珍藏的退伍证上读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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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还在外地工作,那时候的他基本都会选择春节长假来休息他的探亲假。有记忆的元宵节晚上,父亲会带我去看烟花彩灯。他把我放在肩上,从市区走到矿区,再从矿区走回市区。人潮汹涌里,他的步子很稳,仿佛永远不知疲倦。回家的路上,我趴着睡着了,醒来已在床上,曙光初露,父亲在我身旁鼾声如雷。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了他宽厚的肩膀。
有天夜里,地震了,他连着被子一把抱起我冲出家门。好在震级不高,院子里挤满了惊魂未定的人们,谁也不敢再进屋。寒风呼啸,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我在父亲的怀里静静地安睡。
那一刻,父亲是星光,藤蔓般飞舞成蓝紫色的大伞,用英雄一样的威姿,占据了我全部的心房,成了我长大后最想要成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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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记忆中,父亲也是“威严”的代名词。是那个午饭当口如若背不会“锄禾日当午”便不允许吃饭的“凶巴人”;是那个饭桌上记不住右手拿筷子,不改掉左撇子习惯,也不允许吃饭的“狠爸爸”。
一本又一本的书法字帖与贫乏年代里少有的塑料封皮笔记本,是父亲送给我最多的“礼物”。那时候,小伙伴们都戴电子手表,而当我羡慕的眼神终究遮不住心底里那点小小欲望的时候,父亲买了那种需要每日里上一次发条的手表给我。不善言语的父亲也许不知道,当我只要拧几圈上好发条,就可以倾听时间嘀嗒前行声音的那块手表,陪伴在我身边,一直到已至中年现时的我。它曾经是在我跌跌撞撞的年少,告诫我光阴可贵的父爱陪伴。
物质相对贫乏的成长道路上,《红岩》、《辛弃疾的故事》、《桂林山水甲天下》……是记忆中我翻看过多遍的书。那时候无论是阅读能力还是理解能力都还尚浅的我,在那些书里沉浸的时间很长。因为读不太懂,于是会反复回读,于是无形之中为我打开了一扇门,书中世界带给我灵魂的日益丰厚,估计远远不是当年的父亲可以想象的,一页页发黄的书页构筑的精神世界丰满我思想的宽度,可以与书的厚度相媲美。
考学去外地,小小的火车站台上,尚且单薄的我,被父亲吩咐需要自己拿着钱和录取通知书去买票;东西南北不分的校园里,父亲督促我一个人跑着签到找宿舍。站在校园天桥目送父亲远离背影的我,委屈地泪流满面。直至岁月的历练成长里,我终究明白了那是父亲的另一种放手成长。
这种身后有着最纯粹的父爱眼神关注成长的感情,就像是七月冰凉的西瓜、十月甜蜜的柚子茶、十二月午后温暖的阳光,一年四季,日复一日,平淡无奇却又不可或缺,温柔而又无比霸道地占据着我拔节成长的边边角角,而让我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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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做孩子妈妈的我,还是会被父亲时不时地嘱咐要孝顺家婆、体谅老人。最初的我,会抬头望向父亲,探究的眼神里满是“难道我做的不够好”的疑惑。渐长渐行的岁月里,我也终究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不是不够好,而是还可以更好”。
最近,父亲的小卧室里,被他亲自动手设计、割据木头、安装了他自己满意满满的壁式书架。站在这个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墙幅的书架前,抬手用指尖顺着所有立放书籍的书脊而一一划过,吃惊地发现,父亲这里很多的书,都曾经是我和我的姐弟们,在葱茏校园岁月里用少有的奖学金购置读过的书。
那时候,我住在八个人一间的宿舍,仅有一个衣柜用来存放东西,于是当时所有的课外阅读书都被我紧贴床板铺在了褥子的最下面。终究还是舍不得,它们被一次次分批,就着记忆里咣当咣当绿皮火车冗长的节奏被我带回了家。感动的是,如今年老的父亲又一次为已是父母的我们与我们的孩子们筑起的这个书籍“博物馆” ,而让我们手边永远有书读、有书伴,书香能够熏陶有趣的灵魂,就是如此般的恬静美好吧。
2020年的春节,孩子们收到的压岁红包里,都有父亲手写的祝福语抑或鼓励词,这,是出乎我意料的父亲表达方式。而冰箱顶部新换日历上,手写“按时缴纳党费,积极响应党中央……”所列的一、二、三,有泪瞬间出眶的心底里,我为老党员的老父亲喝彩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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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雨的季节里,一把绿底白点的手动折叠伞,是我最常使用的雨具。在如今色彩纷呈的雨具世界里,它,略旧,也略显格格不入。然而,却无人能知,它是当年父亲在我考学外地时花26元人民币买给我的。陪伴我28年风雨的人生路上,我,一直有它相随,因为,我可以想象父亲当年为我挑伞时,他面部所有的神情与藏在他心底里的暖暖温度。
还记得,父亲七十岁生日,家宴开席,简短的生日感言,父亲是以一个标准的军礼收尾的,这,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表达。当时手端摄像机的我,在那一刻的愕然与感动,真得无以言表。我没有想到,一段军旅生涯 ,一程军人行走,竟然在父亲后续这么多年的生活里是如此般的印迹深刻。原来,我们每个人送给自己的最丰盈,其实,都印在我们自己的心里,体现在我们日常的点滴里。
“头枕父亲的腿上,有大手抚头的温馨,让我歇会”,是我恋父镜头里最美的细节。尽管知道不善表达的父亲,不懂我打小女儿心思的向往,然而,一句“累了,就歇会儿,歇好了再去忙”,足以瓦解我心空间里全部的温柔。
如今,当我一次次站在自我成长深巷的足迹里回望与凝视,深觉岁月给予父亲的白发与皱纹,应该是“父亲”角色的最美勋章。我被父亲沉默不语深爱的岁月在记忆的时光里荡漾,黛色的石板路上洒满了温馨。父亲的爱,就像饭桌上的热汤,冒着袅袅白汽却熏暖了所有的时光……
本文由文字之光推荐官 张小晚如月推荐
推荐理由:
本文是一篇歌颂父爱的散文。整篇文章结构严谨,通过点滴的生活往事,一步一步体现出父亲与“我”之间那种深沉而又厚重的爱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的。
开头简明扼要地交代了父亲的形象—军人。接着笔锋一转,作者将读者带入了一个充满爱的童年世界里。这个世界里,不见几个“爱”字,却处处藏满了父亲那浓浓的爱。
父爱是什么?是危难时刻坐在父亲肩上看日月星辰;是日常里威逼利诱下的品读佳作;是天桥上渐行渐远的背影;是写满亲笔信的红包;是雨季里的一把折叠伞......枕在父亲的腿上,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情感啊!
整篇文章语言凝练,情感饱满,堪称上乘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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