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单太多了,早上凌晨2点起来做,累啊。”这是阿飞看见我的第一句话,我完全意会这是她幸福的吐槽。
阿飞是做宁波老底子的吃食,比如宁波三臭,咸菜,糕点,尤其是青金团,慕名而来的订单越来越多,多的日子一天要做出上千只,把阿飞俩夫妻忙得团团转。
我是阿飞的邻居,一路看着她创业过来,熟知晓她走过来的每一步。
阿飞家的住房是临街的,楼上居住,楼下原来开了一间小超市,生意甚好,赚了一些钱。但是后来大超市攻占了角角落落,小超市很快就支撑不下去了。阿飞夫妻俩年已四十多了,快毛五十了,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夫妻俩再就业相当困难,儿子又长大得买房娶媳妇,眼看着房价越涨越高,房价难以企及。这段日子,阿飞的心情很是焦虑,家里的气氛沉闷得拧出水来。
阿飞心中苦闷,日夜寝食难安,老公是一个粗男,苦闷向阿飞发泄。阿飞能顾大局,主动退让宁人息事。那段时间阿飞就跟我诉诉苦,排解心中,缓解情绪。
阿飞的老公一直在寻求事业重新起步,年纪大了也没什么资源,冬瓜撞木头,掉进多个坑,如承包田地种花木,完全是一个门外汉,很快把家里不多的积蓄消耗光了。事后阿飞没有埋怨老公一句,安慰加排解,心疼不已深深藏在心底的角落。
阿飞妈是个厉害人物,虽是农村妇女,心灵手巧,家什活儿样样拿得起,比如宁波人每日要吃的咸畿,她咸得不咸不淡,颜色金黄,入口脆嫩,阿飞家常年吃的都是老妈提供的。后来阿飞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就把老妈的咸菜装成一小瓶一小瓶出售,先是在邻里亲友间销售,吃了都说好。阿飞有信心了,就大批量的收购咸畿的原材料——雪里蕻,按照老妈的制作工艺做起了咸畿生意。
但是批量制作并没想象中的简单,老妈做得咸畿是好吃,老妈也完全是毫无保留地传授制作工艺,但是阿飞就是制作不出这样的口味来,跟妈妈的味道就差那么些。阿飞百思不得其解,屡试屡败,终于找到原因,自己家吃的少量的,不适合大批制作,阿飞一次又一次作了尝试调整,终于做出了原汁原味的妈妈牌咸畿。这个问题解决了,更大的问题紧跟而来,这么大的量咸畿如何在常温下保存,那一年的气温偏高,半成品、成品的咸畿一桶一桶地倒掉,血本无归。那真是一段黑暗的日子,阿飞家陷入的了危机之中,还继续下去吗?艰难地抉择。阿飞老公主张放弃,他一开始就不看好,看不上这行。现在这种状况,更是冷气连连。阿飞思索再三,决定咬牙继续。她小小的身子拖着大大的咸畿桶,尽量找阴凉地。后来她也把作坊搬到老家的山里,终于顺利保存,咸畿不再变质。
功夫不负有心人,制作逐渐熟练,经验积累越多,咸畿做得越来越好,口碑起来了,终于赚钱了。
可是她们家的情况,光是做咸畿也赚不了多少钱,解不了困境。阿飞又开始动脑筋了。她妈的宁波点心做得好,阿飞就做起点心来了。一开始,做好分发给邻居们尝吃,反馈改正,改正反馈,阿飞肯钻研,在浪费了大量的原材料后,点心也做起来了。
但并非从此一帆风顺,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何况是新手阿飞。有一回来了订单,头天晚上阿飞准备食材忙碌起来了,直忙到深夜,发现食材变质了,这可怎么办?蒙混过关,显然阿飞是不愿这样做的,好不容易起来的口碑是她生存下去的命根子。这时,阿飞老公的牛脾气又上来了,骂骂咧咧后,抄起家伙把家什扔在地上,不管不顾睡觉去了。阿飞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默默地收拾残局,重新另备食材加工。
阿飞的技术提高飞速,更难的问题出现了——销售。阿飞家虽是门面房,但处在冷僻的街角,门庭冷落,上门顾客极其有限。销量上不去,这东东门槛低,竞争很是激烈,打价格战是必然的。阿飞打的是全手工的招牌,价格比别家的稍贵,销售出去谈何容易。发动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出去的量毕竟有限。阿飞自己又困在家里做,再说也不会骑车开车,出不去。阿飞老公看在反馈不错的份上,好说歹说,说动他出去找客户。对他来说,这个活也确实是难为他了,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粗男,拉不下脸。好在他也被逼之下,走出去按家推销,大概人家是看中他的憨厚,确实不像说大话的人,也陆续有了零星订单。
此后总算是上了轨道,“阿飞宁波老味道”的招牌做起来了,阿飞脸上有了笑容,阿飞的老公也有了笑容,偶尔还夸夸老婆。
后来我家搬到了别处,阿飞很是不舍,每次我回去碰面总是说,要是你在多好,我跟你有好多话想聊,也只有跟你聊最有劲。
上个星期,我又去了老家一趟,去了她家买金团。她高兴地说现在他学会了拍抖音上传,时常老远的就有电话打进来订单,势头非常不错,她可能要招人来帮忙了,俩夫妻忙不过来了。
我真为她感到高兴,我说你如果成为了企业家,我是第一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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