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锡剧《徐霞客》有感
爱撑起的前行之路想象中的徐霞客应该是好男儿志在四方的那种豪情万丈和洒脱不羁的样子,他会寄情山水,不畏艰难,与云雾为伴,以野果充饥,以清泉解渴,探幽寻秘,怡然相悦。然而,锡剧《徐霞客》在舞台所呈现出来的却全不是如此。此剧选取的是五十一岁时,徐霞客人生中最后一次,也是路途最远时间最长的一次西南游历。在游历的过程中,随行之人逃的逃,死的死,走的走,只留下徐霞客孤身只影。是前行?还是返转?天地之间,他仰天自问。看到这里,我怅然不已,想不到竟会从这个角度与徐霞客别样相遇,不禁心有戚戚,眼角生潮。
舞台上,一人一伞一行囊,暮色成霜,茕茕孑立,踽踽独行。那茫然于天地间孤独的背影让人的心口生出疼痛。他原本可以在诗酒齐备,琴声悠扬中安然度日,可是偏偏却要伴着风雨在外游走奔波,沾着寒凉,与烟尘作伴,在半盏星月中倚着书简独醉。他走过风浪跨过起伏,原本以为在曲终人散后可以波澜不惊,可是我却分明听到他内心的那些源于彷徨、无助的呐喊。纵然是四百年前的气息,可舞台上的他依旧是那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男子。王义畏途惧返时,他劝他面对街论巷议要释怀,何等豁达慈爱;静闻法师替他受难时,他心痛不已,犹如弦断失知己,何等孤寂凄凉;顾璞敛财潜逃时,他唯一的条件就是留下母亲赠予他的远游冠,三年陪伴,终没有交集,纵有不舍却也无奈,何等伤情;面对土匪抢劫时,他不惧个人安危执意保护书稿,何等坚强不屈……我安静地倾听,试图走近他,安抚他斑驳的岁月沧桑。
徐霞客的信念,跟古时的先贤大德是一脉相承的:华佗,心怀苍生,拯救黎民,尝百草以身试药发明“麻沸散”;苏武,在苦寒孤寂的大漠坚信有朝一日能够重回故国,回报朝廷;唐玄奘,西方取经,历经磨难,终成正果;陆游,志向远大,人生坎坷,却从未泯灭内心的抱负和梦想——“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不管是个人之爱、家国之爱、还是天下大爱,都是一种温暖的情怀。于徐霞客而言,这样的爱源自于他的母亲:他的行囊中,有御寒的衣衫,充饥的干粮,治病的草药,不尽的书稿,更有那妥帖安放在心头的三寸春晖。而每一次遭逢困境时,冥冥中便会有母亲急切的呼唤和温言软语的鼓励,虽然阴阳两隔,可是母亲的爱却已经深深地烙在他的肌肤与骨髓,正是那谆谆教诲和殷殷嘱托温暖着他,让他笃定前行,从无退缩。
高堂在,子不远游。但是知子莫如母,母亲怎么会不理解儿子心愿,以及他这大半生都在行进中度过的征程对于他的人生是何等的重要,因而以豁达的心胸,支持他、鼓励他继续前行。正是这份达观之爱与深远眼界,成就了徐霞客的理想。舞台上的徐母,那光影交错中的身影,那浓浓的爱意,暖暖的情愫,不禁让人想起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任何一个剧种特有的美,首先在于它独一无二的声腔韵律,无疑,邓喜荣那近似不染尘埃的声韵赋予了“徐霞客”鲜明的个性和生动的形像以及款款深情,听着那声韵,清亮纯净,升腾跌宕,质朴却又不失率真,让人沉醉其中,不知归路。
是前行?是返程?杏花春日,与江阴父老依依惜别壮心不已的身影犹在。而舞台上那远山的一抹桃红,似乡情的牵挂,又似催发心中的信念。虽然前路漫漫,不知归处,但有爱伴随,行程便不孤寂,天涯海角,亦无悔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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