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短暂如月的一生里,我是你的守夜人,看着你的生命从盈到缺、从缺到无,而我能做的,只是将悲痛一同埋葬在天亮之前的最后一抹夜色中。
初时
关于你的壮年时期,我并不知道很多。只不过经常听别人说:棉生啊,这个人能吃苦,干活儿麻溜利索得。为了维持一家五口的生计,你白天在粮厂背米,晚上又在家里编篮子,夙兴夜寐,任劳任怨。那时候的你就是一轮初升的弯月,清冷又散发着光辉,生命好像还很漫长。
盈时
随着儿女成家,家境逐渐殷实起来。你和老伴儿一起离开了放羊的小山村,来到车水马龙的小街道。与过去不同,你不用再每天席不暇暖、到处奔波。你会跑到老友家里打几把牌,打累了就躺在放在有穿堂风的门口的竹床上睡一觉。那时候的你好像一生的使命已经完成,儿孙满堂、衣食无忧,就像一轮满月,再也看不到任何缺憾。
残缺
不知是上天要收集幸福还是你注定疾苦。本来身体硬朗的你中了风。一开始,你只是行动比之前缓慢,其他一切都能自理。慢慢地,你需要拄着拐杖走路。然后你只能坐在椅子上,起身走路都需要别人扶。最后,那张椅子都不能好好地托起你瘦骨如柴的身躯,你只能躺在床上,一切都要家人打理。此时的你像一弯残月,自己散发的光辉已经不能与若隐若现的天光做挣扎了,这是你第一次说:我想活到七十九岁。生命真的好短暂。
消弭
我陪你一起度过了你最后一个生日,你的六十九岁。余下的生日我只能抬头仰望月夜,看着你好好过。让我此生都难以忘怀的是你被疾病折磨、尚有一息的无助模样。在你要走的时候,你还是记得我,我是一馋嘴了就找你要钱买东西吃的外甥女,我也是你的守夜人。在你这似月般短暂的生命消弭之际,让我更加懂得生命的不易、生命的易逝。我愿你以后再无痛苦,与夜长存。
生命是什么呢,生命是我看到你离去不知道如何是好,生命是黎明来临前那一抹绝美的微笑。我是你的守夜人,只有我知道,你的生命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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