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这个词,我不知道在别的地方用的多不多。在大西北,小孩们天冷了挤在一起玩叫挤暖暖,老年人躺着半山坡上叫晒暖暖,仿佛两个暖字的重叠更加能体现出对于暖和的渴望。的确,西北的冷算不上多么的惊艳,但黄土高原对于冷的理解却可能更加深刻,没有多少工业的痕迹,面对严寒漫长的凛冬,除了火炕,剩下的就是各种暖暖了。
小孩们出生没多久就自带的高原红,中年人扎的紧紧的纱布腰带,老年人引以自豪的翻穿羊皮袄,面对严寒,人们早已适应,不管年纪大小。记得小时候,耳朵和手是最容易被冻伤的地方,冻坏后的难受倒是其次,天暖和的那股子痒痒的劲和忍不住的抓挠却是非常的难受。那会儿家里也没有啥,在被冻得像猪八戒的耳朵上抹点胖胖油就是最主要的治疗手段了,每个耳朵在胖胖油的映衬下油光锃亮,隔着二里地差不多也是能看得到的。
每逢大冬,地里也没啥干的活了,老人们大抵会攒成团开始晒暖暖。场里的麦草堆下、火车路的阳面、山上堡子的土窝窝里,都是最长聚的地方。一两副老牌、一副象棋都是最常见的家当。然而更多的时候是什么都没有,就是在哪儿呆呆地坐着,窝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用说,只有隔三差五过去个人,一句“晒热头着了”,应答过后则又恢复到那片安静。
大西北很难有水天一色的感触,但人与黄土,在大冬天的山窝窝里却真的是天人合一了。大老远看去,人的肤色与黄土是如此的相近,唯有旱烟袋里时不时冒出的青烟才提醒着这儿躺着人。小时候在堡子周边,经常看到成群的老头晒暖暖,一晒就是一整天。我们也会经常凑在旁边玩耍,不过玩一会儿我们就离开了,大抵是因为感觉这么晒太没意思了。直到多年后,突然发现自己也是这么的喜欢晒暖暖了。喜欢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晒着暖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我想这应该也属于现在很流行的一种心流状态了吧。
晒暖暖就像西北人的标配,像高原红,也像头上的蓝帽帽。在勤劳地耕种一年后,找个暖暖的窝,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呆呆地望着,感受着大自然的严寒,也感受着大自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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