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炜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抬头看了。老大今天换了发型，不再是高高的马尾辫，而是半披散着头发，扎起来的一缕上面别着一个卡通兔子的发卡。早上照面打招呼的时候，老大温婉的笑容吓到他了。如果不是清脆的声音和活泼的语气依旧，他都怀疑老大被调包了。
女人善变，原来也包括女孩子。对这样的变化，他说不出什么，老大是老大就行。低头看着一个个字母，他不觉得碍眼了，往日里的不屑被忧虑取代了。继续蒙着填？也只能这样了。
晨自习的内容是做一张英语卷子。孙宁从头到尾看了一下，题型是两篇阅读理解，一篇完形填空，一道语法改错。自己看手表计时，全部答完，用时三十分钟。效率低了，自己的债是越欠越多，她晃晃头。
拿出物理习题册，找到分析题，研究起来。她准备先用一下最笨的办法，把题目涉及的知识点找出来，然后再考虑如何应用。她初中的物理老师，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对女生还有点儿歧视，所以她特别讨厌他，上课时彼此之间连眼神都欠奉。这一科可以说是压根儿就没学。她自我安慰说在白纸上写，比用橡皮擦擦掉重新写，要美观和省时。
董曼站起来收英语卷子，到了孙宁这里，她贴着孙宁的耳边说了一句“女为悦己者容”。孙宁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她是“悦己”，不是“为悦己者”，这两个是有很大区别的。
今早她在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就起来了，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时间充裕，她就哼着歌，对自己的头发“下手”了。小姨说终于看见了姑娘家的样子，她的回答是：淑女做不来，侠女没问题。难道她的审美观出了问题？
她回头问陈炜：“你心目中的老大是什么样子的？”
陈炜看着面若桃花的孙宁，眼睛眨了眨：“你就是老大啊！”
孙宁皱眉：“我觉得也是啊！”
画外音：你觉得和别人觉得，不冲突！
顾静言对自己成为了一个透明并不奇怪，大不了就是以前自己独坐时的状态。可是实际却是另外一回事。他的心里就是不舒服，孙宁和陈炜也不应该说话的，被排斥的滋味十分难受。他控制着自己的视线，给视野限制起来，认真听老师讲课。见他刻意做出来的姿势，陈炜替他累。
化学课上，老师做实验后，让大家互相交流，写出方程式，孙宁毫不犹豫地回头找了陈炜。两人小声商量后，给出了一个答案。等老师写在黑板上以后，全班同学发现，一共有两种回答。老师再次示意全班展开讨论。
不知道顾静言是哪根筋逆反了，和他俩别上了劲儿，有理有据地讲述了自己的观点，就差直接说他俩的是错误的。很多同学站在了顾静言这边，包括董曼、杨凌、梁文溪，反应过程就是这样的，酸碱中和。
同学们的眼神中都带着好奇，杨凌还多了幸灾乐祸。老师没表态，等着他俩自陈意见。陈炜自责，自己是半桶水，只能无声无息地支持老大单打独斗。
孙宁认为自己的思路没问题，在酸碱中和之前，还有一个氧化反应的，两个方程式是完整的解答。她问老师：“您能不能再做一遍实验？”
老师意外，不过马上用行动做了配合，动作比刚才慢了很多。没等做完，顾静言的自信就一点点瓦解了。最后，大家都看明白了。然后是集体的静默。
如果不是有老师在，陈炜一定会高声喝彩的，他偏暗的脸上竟然都看出了因激动而变红。孙宁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顾静言。
下课后，顾静言主动说：“对不起，当时我……”
孙宁笑笑，打断他：“没有必要解释。我觉得你明白轻重。”然后，对仍然兴奋的陈炜说：“吃饭去？走不走？”说完，走在了前面。
陈炜跟着走了两步，回头见顾静言一脸灰败地站着不动，连忙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走啊！饭还是要吃的。”顾静言被动地跟着。
“你就是没有老大豁达。可以有不同意见，事情过去了，总摆在眼前干什么！”
“我……”
“你是一时发昏。如果没有怨气，针锋相对可不是你的风格。老大心里有数。顾静言，我知道你肯定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如果你能拎清学习和感情，平衡好它们的关系，老大，你就不要错过。”
陈炜的话，像电闪雷鸣，顾静言的世界风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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