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扑街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的位置,鲜血从口罩里渗了出来。一个穿着西装制服的人倒在一辆电动车旁,这样的场景看着就很凄凉。可惜我没看到,我就是那个摔倒的人。那天我照常去上班,骑着共享电动车,一如平常地开在路上,开得并不快,也没有和别人对撞,只是前一天晚上刚下过雨,路很滑。电动车的前轮突然侧滑,我整个人摔在地上,膝盖着地,双手也撑住了,可下巴还是砸在了路沿上。
不知道是我下巴太长,还是上天嫉妒我长得太帅,一定要把我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在这之前,我已经摔过一次了,也是下巴。上一次摔倒,是晚上喝了酒,当然没有喝醉,只是喝酒后看到前面的路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心血来潮也想试试。那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那时候我离地铁口只有600米了。骑到一个工地门口,一片漆黑,突然我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我从一个20公分高的地方连人带车摔下平地。那次真的很痛,车把手都摔断了,我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四肢都是麻痹的。赶紧掏出手机查附近的医院,地图显示20米——医院就在马路对面。我进去挂号的时候,护士问我在哪摔的,我悻悻地回答:在你们医院门口。
而前几天的扑街,跟上次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也略有些不同。上次是共享单车,这次是共享电动车;上次是在医院门口,这次是在医院斜对面;上次是晚上喝了酒,这次是白天清醒着去上班;上次伤口可以用胶水粘上去,这次伤口太深只能缝;上次伤口比较隐蔽,不抬头看不出来,这次直接挂在脸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破了相;上次扑街我爬起来的时候想笑,觉得这种事情怎么也要我去试试,这次很淡定,起来之后直奔医院,心无波澜。
这次痛感没上次强烈,但是流了很多的血。一个口罩包着血,一叠纸巾也被血浸透,脸上,手上,衣服上,全部都是血。给我十个脑子我也想不到,这次的结果比上次还严重,4.5厘米的创面,深至骨膜,挂在下巴明显的位置。一个人骑车,一个人摔倒,一个人爬起来,一个人去医院缝针,经验老道。连阿锋都说,阿津老伤员了,恢复得快,下巴那儿都有肌肉记忆了,不缝针它自己都敢长在一起。
我很不喜欢下巴缝针的感觉,因为我不能笑,一笑伤口就裂开,这跟我的天性是相违背的,看见自己的悲剧却笑不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悲剧。哪怕我不是靠脸吃饭的,我也不希望自己脸上刮得太花。此外,烧烤、海鲜和啤酒,我什么都不能吃,只能叼着一根吸管喝水。我也没跟那些会担心我的人说起,他们的担心对我的恢复无济于事,我只要知道他们是会担心我的人就可以了,并不需要让他们操心这种我自己可以搞定的小破事。
这次的扑街,让我明白,无论是什么人,在人生的什么阶段,什么场景,该摔的还是会摔,该摔哪里还是会摔哪里。这不是概率学的问题,这是宿命论,概率再小的事也会发生在你身上。
在家养伤的几天里,我每天只要做好一件事,就是好好休息。没有接不完的电话,回不完的微信,赶不完的工作。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原来我并没有那么不可替代。我从这一切之中短暂地脱离了,足够安静才能听得到生活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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