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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苦命夫妻

一对苦命夫妻

作者: 欧阳之家 | 来源:发表于2022-05-29 02:15 被阅读0次

            以前,我们住的大院里住着许多教职工家庭。

            除了一些刚结婚没多久的老师,还有些家在农村比较远或者外地的老师住在单间里,有好一些都带两个或者三个小孩。

            住在我们斜对面的黄老师与他的夫人伍兰却没有孩子,黄老师的年龄应该和我父亲相仿,当时我都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

            我们一同住在院子里的时候,伍兰阿姨正挺着个大肚子。黄老师经常在“走廊厨房”上炒菜做饭,闷酒酿鸡蛋,蒸鸡,弄得院子里香气四溢,馋得孩子们直流口水,孩子们不懂他为什么要经常弄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也不明白生小孩是怎么回事。

             黄老师中等个子,不胖也不瘦,是位语文老师。听他讲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应该是本地人,脾气也挺好的,一头自然卷发,双眼皮大眼睛,显得和善。伍兰阿姨则是一口广东客家口音,说话很快,还带着含糊不清的卷舌音。她个子应该是很矮小,她并不是学校里的老师,听说她是做裁缝的。 

           他们俩个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结婚的,不清楚,作为小孩,肯定不会八卦的。

           放暑假的一天,一大早,伍兰阿姨挺住大肚子找到母亲,问我母亲:

           “G医师,我昨天半夜开始肚子痛,是不是要生了呢?但预生期还没有到,还差十多天。”

           “比预生期提前或推迟一周都是可能的,你痛了多少次了,多少时间痛一次?”

              母亲又问了其他一些产科的问题,对她说:

           “你赶快去人民医院吧,像你的这种情况,乡卫生院条件有限处理不好,还是去县人民医院条件要好些。”

             黄老师和伍兰阿姨匆忙收拾好一大包衣服,去路边班车停靠点等车。伍兰阿姨在黄老师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院门。

            半个多月后,秋风起了,院子里的梧桐叶子都开始变黄,飘落。黄老师和伍兰阿姨回来了,两人一前一后,黄老师手里提着行李走进院子,阴沉着脸。伍兰阿姨的脸色腊黄,一脸忧伤,两手空空的。

             父亲母亲正在“走廊厨房”里做饭,我坐在矮凳子上等着开饭。母亲见到伍阿姨,和她打了个招呼,伍兰阿姨有气无力地走进我家屋子,颓然坐下,泪如泉涌,一边诉说,一边抽泣。

            “毛毛刚生下来都好好的,都会哭的,没过几天就发黄,后来就不行了,抱着他就死了,和以前一样。”

            伍兰阿姨说完,就号啕大骂起来。

            “怎么会这样?”

            “每次生下来的毛毛都带不到,都是看着他们慢慢死掉的。”

            从黄老师及伍兰阿姨与父母的交谈中,得知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原因是这样的——他们已经怀了四次孩子了,每次把孩子生下来以后,过不了一周就会夭折。

            父亲与母亲好言劝慰,劝伍兰阿姨不要过分悲伤,休息好,多调理好身体,以后去大城市的医院找找专家,看下专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母亲待他们走后说:“他们的生出来的宝宝应该是新生儿溶血,可能是母亲的血型是RH阴性,而宝宝的血型是RH阳性,生出来的宝宝就会溶血。”

            过了一段时间,伍兰阿姨的身体恢复了,又出现在“走廊厨房”做饭。他们夫妻俩平时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异样。伍兰阿姨对小孩也还是比较喜欢的,看到院子里的孩子总是透着渴望的眼神,也喜欢抚摸孩子的头。

            某天中午,伍兰阿姨正在炒着菜,黄老师也刚好从教学楼那边下课回来了,我端着碗坐在走廊边上吃着饭,不知道他俩聊了一些什么,伍兰阿姨忽然提高了嗓门,说的话变成急促、含糊不清的广东话,我只听清了一句。

              “你怨我生不到孩子是不?”

             突然,她操起手中那把直角的锅铲狠狠地朝黄老师的头上砸去,顿时,黄老师头上鲜红的血涌了出来,滴在了衣服上,滴在了地上,炒锅边上的水泥地上洒了一串串的血珠子。

             我站在边上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呆了!黄老师看到血滴下来后,用手捂在脑袋出血的地方,“哎哟,哎哟”呻吟了几句,朝着伍兰阿姨嚷了起来:“你这么狠!”但他并没有还手。

            伍兰阿姨先是一怔,马上又把锅铲一扔,跳到了水沟边花坛里,失态的用双手拍起了巴掌,似笑非笑地在那里喊:

           “哈哈!哈哈!” 

            “打得好,打得好!”

            那神态简直就像个疯婆一样。

            父亲和母亲闻声从屋里出来,劝解他俩。母亲帮忙给黄老师止血,看他的伤口需不需缝合。

            这事怎么平息下去的我也不知道了,小孩懂不了大人的恩恩怨怨。

            事后,我在大院门口的小溪边上遇见伍兰阿姨,她正在洗衣服,好像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叫我回院子里去帮她拿,我没有答应她,推说有事要走,她从此就不搭理我了,再过了一阵子,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院子里了。

            有人说,她与黄老师离婚了,回广东老家去了,也有人说她逃港了,究竟去哪儿,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谁都不是很清楚。黄老师后来也调走了,院子里再也不见到这对苦命夫妻的身影。

            多年后,我在县城遇见过黄老师,他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他已经认不出我来了,而我却还认识他,我没有和他打招呼 ,若和他打招呼,可能会勾起他难堪的往事回忆,让他尴尬。

           前些年,遇见一位老家的老师,偶然提起了黄老师,他告诉我,黄老师已经去世多年了,什么原因去世的,他也不是很清楚。黄老师去世前在一个比较偏远的乡里任教。我问他,黄老师有没有再婚和生孩子?他说,黄老师好像没有再婚,也没有孩子 。

           如果是现在,通过基因筛查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生出溶血婴儿来的,可惜他俩结婚的年代,没有现在医学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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