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手术的大厅，响起来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某某家属到手术室接病人。焦急的等待在手术外的我们跑向手术室门口，随即手术室外间的门打开了，身着蓝条纹病号服的妈妈蒙了一块纱布躺在手术车上，我们几个赶快去搀扶老人到推来早已准备好的轮椅上。妈妈微笑地看着他的老伴儿儿子女儿女婿，说：“冇事，一点儿也不疼。”我们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另一半等明天去掉了纱布看过了视力表才会落地。
虽然主治大夫已经给我们详细讲解了白内障的形成症状以及白内障手术的实施过程，反复强调白内障是个小手术，现在的技术非常成熟，况且又是医院眼科技术最好的主任主刀，只要病人配合的好，不会有问题。但是毕竟是手术，手术总会有风险。了解的越多，担心也就越多，毕竟妈妈已年近80，体弱多病，让我们没有一点担心是不可能的。况且，妈妈就医的地区中心医院虽然是我的家乡唯一的三甲医院，但我离乡在外地工作几十年，对医院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更别说是有一半个熟人了。医保所限，转院困难，我们也只有相信这个医院医生的技术和医德了。
入院当天.做了眼科各种检查，密密麻麻一大张单子，眼科检查室挨门进，加上心脏血压等，当然，检查结果单也是一摞子，还有第二天早上的各种血的化验。第二天，护士把账单送到了病房，押金三千多元将要告罄，父亲睁大了眼睛：“一天下来两三千块钱就没了！？”父亲的话像引子一样，同病房的人都开了腔：“上了医院你就不当家了，医生叫你查你就得查，查的啥也知不道，只管出钱。”27床的老妇人，年纪有60多岁，识字，应该是小学文化，病床紧挨着南面的窗子。光线充足但刺激她的病眼不舒服，多数时间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女儿陪护。“你不检查医院怎么挣钱呢？啥地方能讲价，就医院不讲价，人家要多少你得给多少。”26床的老太太和母亲的年龄相仿，是当地市民，家里经营小卖部。“我们那儿有人做白内障手术就不住院，在村子里一所院子里做。听说医生也是地区医院的专家，病人做完手术包点药就回家了，花钱肯定比医院少。”这是妈妈邻床25床病号，一位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体胖，因眼睛受伤入院治疗，眼压一直高，也需要换人工晶体。在家里做手术？我觉得奇怪：家里卫生条件消毒设备能和医院相比吗？难道那些病人不怕有风险吗？我不再接话，还是赶紧看看自家账单吧。我戴上眼镜仔细看每项检查的明目及费用，三大块：眼底眼压裂隙灯检查人工晶体度数等眼睛专科检查，血压心脏等身体检查，血的各项化验，没发现有什么不必要的检查费用。虽然花费了两千多元，排除各方面的风险也正常呀。于是给父亲解释：“没有乱收费。眼睛检查清楚了，各种情况能考虑到，手术方案会更完备，正常。这些费用能走医保，没有自费项目。”
我们簇拥着手术后的妈妈回到病房，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三个病友及其陪护家属纷纷发声问候：“这么快手术都做完啦？”“咋样？疼不疼？”“主刀大夫是男的还是女的？”妈妈则始终面带笑容：“不疼，主任做的。”病友们似乎不十分相信：“开刀的大夫是岁数大的？还是年轻的？”妈妈却很笃定的：“是主任。手术前给病人做检查的那个，有白头发。”早上检查时同病房的病友都见过主任，眼科所有的住院病人是否能进行手术，必须由主任检查后决定，27床病人昨天已经做了人工晶体手术，25床与妈妈前后脚去等候手术。27床今天去掉遮盖光线的纱布，但效果没有原来预想的好，视线模糊，视物不清，大夫说她有青光眼，眼底不太好，但她还是表现出来失望情绪。昨天，她上午11:00开始等候手术，下午快4点多才进入手术室麻醉，5点多才回到病房。她离开病房那么长时间，还引起了病友们的担心和猜测呢。她说：“昨天我的主治大夫也是告诉我是主任主刀，可做时候是个女大夫，还让我等了几个钟点儿才做，吃午中午饭都不敢离开。”语气里有不满和委屈，似乎受了欺骗，“我手术到最后麻醉药过劲了，我说疼，大夫说忍一会儿就做完了。”我问：“没有再给你加点麻药？”“没有，大夫说马上就做完了，叫忍住，人家说要忍住，你不忍住咋地。”很明显的怨气。她又接着说：“你家老太太运气真好。”话音里有点醋味儿。
第二天，大夫轻轻揭掉了妈妈脸上的纱布，测了视力，0.7,眼压也不高， 我们悬着的那一半儿心彻底落了地。妈妈兴奋地像个孩子：“看见啦，连眼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眼睛多少年没有这么清亮过。”我们很高兴。和我妈妈同一天做手术的25床病人，则看不清楚，眼睛疼，大夫对她说：“眼压还高，还得打激光（激光治疗）、输液。”她有点儿泄气，脸色暗淡。回到病房，26床老太太的女儿神秘地凑到我面前小声说：“姐，你认识这儿的大夫？是不是找了熟人？”我茫然地摇摇头：“我想找熟人来着，可这个医院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她好像不相信我的话：“没有找人儿？和医生不认识？那你们的手术怎么是主任主刀，时间还排在上午最前面？三个病号就你妈妈效果好。”我知道她又在把妈妈和同病房的另两位病人比较，27床是11点等候手术，下午5点多才回病房。25床9点多和妈妈同时间去等候手术，13点多回病房，说手术中感到疼痛，大夫只好又加了麻醉药。回病房后气得放了粗话，直说自己运气不好。我说：“医院手术时间都是统一安排的，大夫对每一个病号都尽心尽力，他们希望每一个病号治疗效果达到最好，不会有所偏倚的。”“那是给你们安排的好，你才这么说，如果你妈碰上25床27床的情况，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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