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

黑楼洞里黑人发光
你下楼又上楼，没有
对黑人笑，但是也没有对他
结巴、吐舌头；黑人
既不滑稽又不危险，他只是
默默地认识你

回到四楼，你觉得
有个门是你必须进的
你想起进去后你会
站在客厅看窗玻璃上
的雨点。现在是初冬
你在回忆中面临它

敲门。你听见
你敲出来的回声在敲你
而雨也已经开始
在玻璃上开花、流淌
你不用另外准备一个花篮
雨水会冲开

楼下垃圾桶的油彩。黑人
将得到一把伞，走出
黑楼洞，缤纷地走开
回他一开始变黑的地方
找到他的试卷
把自己的名字涂黑。因为

将由你封上他的卷宗
所以他现在默默地
认识你。你从衣兜里
取出手机，拨号
客厅被电话铃弄响
你站在门外听

过一会你重按拨号建
并把钥匙插入门锁
推开门，电话正在沙发上
响着；你拿起听筒，清楚
地听到对方的意思：
他要来取你的卷子，顺便

——作为客人，他愿意站在
你的客厅里看窗外的雨景
你感到他既不滑稽
又不危险，于是你请他
进来。你既没有结巴
也没有对他吐舌头

当一股股的雨水不再
往下流，你发现窗孔
已经降到地面：雨花
都开在草尖上。你的客人
突然按了一下墙上的
开门键，说该走了，接着

就跟你道再见
你送他出了黑楼洞
对他喊：“要伞吗？”
“有了，有了！”他说着
把档案袋盖在头顶
开始跑起来

楼下的寂静
使你忍不住把垃圾桶
抱回房间，按了墙上
另一个键，由客厅通向后街
的门敞开，你走出去
坐在街边，把那铁皮筒子

拍打。楼里的居民
陆续出现，向你围过来
把硬币大小的星
星的切片丢进你的
乐器里；每当它被充满
你就把它倒空，继续演奏

直到入夜，你终于
把地面泼亮。最后
你确认所有人都去睡觉了
就回到客厅。星辉
也跟着流进来，使你抱头
为冬天的透彻哭泣

2003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