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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头望着林寻,水灵灵的眼睛中乞盼夹杂着埋怨,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别磨蹭了,动作利索点。”
这女孩子一见面即对林寻呼来喝去,林寻也不恼怒,反而欢喜更甚。平地的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绳索,一直延伸到石柱的底部,此时她简直就是林寻的救星。
林寻喜笑颜开地伸手拉她上来,还未等到她缓过一口气,也不问她为什么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抱起楠竹,就要缘绳而下。天印先生下山采风已过了大半日,以他神行千里的速度,指不定须臾之间就回到磨砚山。再不抓住这大好时机,只怕自己要永远困在山上。
他一个转身尚未完全转过来,少女见势一把抓向他的后颈处拽了回来,“哎哎,我还没问你话呢?”
他被天印先生抓在手中也就算了,现在被一个同样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抓住,好像自己是鸡鸭猫狗,人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握在掌心。林寻急于下山,也无暇和她辩解清楚,一股倔劲涌了上来,偏要不搭理她,挣扎着要脱离她的控制。
少女见他埋头弓腿,左右扭动,仿佛一头未驯化的野牛,于是手中加劲儿,硬是要拽他回来。她上磨砚山就是来寻天印先生的踪迹,但苦于没有天印先生那样的高深的武功修为,能够奔走于悬崖峭壁轻松自若,只好抛绳攀援。等到快至山顶时,已经感觉劲力有所不逮。
此时她登上平地没等喘息片刻,就要拉林寻“悬崖勒马”,手臂酸胀难忍,用劲没有分寸,一不小心使老了,拉得林寻急步倒退,直往自己的怀里撞过来。林寻只觉得背部触碰到绵软的身体,扭头看时,一阵贫瘠山顶所没有的清新花香扑面而来。少女怔怔地盯着他,好像是她单手从背后搂住了林寻一般。
在这空无一人的山巅,林寻觉得有所冒犯,尽管不是自己的无心之失。正要赔礼道歉时,少女惊慌失措地大叫道:“啊!你......”
林寻心怀歉疚,浑身放松,忽然感到背上传来一股猛烈的斥力,猝不及防之下,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去,竟直接从山顶边缘摔了下去。
他止不住地往边缘跌去时,心中惊惧,只道这个女孩子怎么心肠如此歹毒,无意冒犯竟真要置人于死地。等到已然跌入云雾,身子轻飘飘无所依托,值此濒死关头,心里也没有了怨恨,空空荡荡。他生性淡然,了无牵挂,反而长吁了一口气。
只可惜大好山河,我才看了十几年就没有机会了。
头顶的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后的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近。
林寻闭上眼睛,等待着坠地的那一瞬间。耳边的风呼呼嘶吼,似乎在为吹托不起他的身体而心急如焚。林寻刚闭眼没多久,手背上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拍打了几下。睁开眼睛看时,少女攀援而上的绳索在山风中飘摇不定,此刻有如神助,送到自己手边。
他急忙挥手握住,牢牢攥在手心。但他身体未能贴着岩壁,下坠之势只稍稍有所缓解,绳索哧溜溜滑过,皮肉摩擦带来了钻心的剧痛。鲜血渐渐冒出来后,绳索更加黏滑难握。
有了一线生机,怎么能轻易放过。林寻奋力挥过另一只手,双手使力。身体如同木工打直线的绳墨,晃晃悠悠地就要往石柱上荡过去。他人在空中,身不由己。等到快要撞上石柱时,竟是以背相对。
这一荡之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正面迎上,蹬岩壁缓冲尚能稳住。林寻背部硬生生地撞上,心胸处如有人敲了一面战鼓,沉闷地震颤了一下,脊骨被硌得疼痛难忍。鼓声似乎从脊背扩散开,震得四肢肌肉筋骨酸软无力,眼前金星四溅,渐渐发黑。
眼看就要攥不住救命的稻草,林寻最后一刻急中生智,连用右腿在绳索上缠了几道,环抱着绳索,任凭自己慢慢坠落下去。
也不知昏睡了几时,林寻迷迷糊糊间听到流水淙淙的声音,山林间鸟语清幽。他浑身无力,不愿睁开眼看看,在这样平静祥和的环境中沉沉睡去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林中一团毛绒绒的飞絮落在林寻的鼻子下面,似乎决意要在人中穴上扎根生长。
“阿嚏!”
这一声喷嚏打出来,气流运转,林寻才发现自己从手指到脚趾,没有一处不刺痛。尤其严重的是左腿,疼痛感深入骨髓。他刚准备起身查看一下伤势,忽听到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你吓死我了。”
原来少女一直支颐坐在林寻的身边守候着,候得久了,打起瞌睡来。不知她的意思是林寻突然吵醒了自己吓死了,还是担心林寻已经摔死而吓死了。
在山顶平地上,她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乍然亲密相触,羞惭之下不知所措,只想着将林寻推得离自己远远的,越远越好。哪里有时间考虑到,自己拽他时没有分寸,推他出去时同样也没有分寸。一推之下,将林寻推到山下,显得自己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视人命如草芥。
磨砚山高耸入云,这样摔下去定然性命不保。她惊慌地想象着下山后会见到血肉模糊的场面,呆立良久,侧耳倾听着山下坠地的声音。
空山寂寂,流云翻转,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哪里有丝毫响动。
她攀上山顶是为了寻人,此时山顶空无一人。于是她一边攀绳而下,一边祈祷着不要让自己看到那个少年凄惨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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