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节，有些不同寻常，大家都被上海的疫情牵动着情绪。
许多人不能返回家中，能够回家扫墓的也要预约。
不过似乎我小的时候，也并不大喜欢扫墓这项活动，起个大早，在迷迷蒙蒙的雨中爬上山去，看一眼布满岁月痕迹的坟头。
上一炷香，放两串鞭炮，然后在烟熏火燎中下山。
还要辗转几个不同的公墓，拥堵、喧嚣，空气中满满的烟火味道。
彼时我也不大理解这项活动的意义，只视它为我享受快乐假期的拦路虎，因为那些冰冷墓地中躺着的先祖，大多是我没有印象的，实在谈不上有多少孺慕思念之情。
直到近来，要去的墓地里多了外公、外婆。站在墓地里，这些亲近长者的音容笑貌仿佛一下子奔涌而来。哀伤、不舍之余，也是庆幸，还有这么一个时间，这么一个地方，可以让我认真地思念一下那些离去的人。
我也渐渐明白，爷爷撑着老迈的身体也要带我们去给太公扫墓，妈妈想各种理由带我们去看看外公外婆的墓地，是怎样的心情了。
那是他们最亲近的人啊。
只要我们的思念还在，那些亲人就仿佛从未远离。
在墓地里，似乎总能听到有孩子抱怨“为什么要来啊”，“一点都不好玩”，“好高啊”。
然后免不了被家长一顿训斥。
对于孩子而言，我们浓重的哀伤和思念不是他们所能轻易理解的。
我们一直在孩子面前扮演那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不愿轻易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所以当孩子问“我们为什么要去扫墓啊”，我们常常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简单粗暴地告诉孩子，不许这么说，这是传统。
大概我们小的时候，也是一直这么被警告的。
可是随着我们家庭教育中越来越多地强调自我意识，这样的答案自然也越来越难被孩子接受了。
我们觉得这个问题难以回答，常常是因为我们自己也未曾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们只知道，这是传统，代表了家族的传承和延续，可现今社会，家族的力量已经渐渐淡去，个人的奋斗更受追捧，那我们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些传统呢？
当我们讨论死亡时，我们在讨论什么？
当我们回避讨论死亡时，我们又在抗拒什么？
回答孩子这个问题的过程，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来激发我们自己对于传统和习俗的思考。
三个步骤也许可以帮助孩子更好理解扫墓的意义。
一、表达情绪，争取孩子的支持
我们中国人常以含蓄为美，情绪也往往含而不发，尤其是年长些的男人，仿佛悲伤、恐惧等等情绪都直接和软弱怯懦挂钩。
可是，真正的勇士，从来不是无所畏惧，也不是不会悲伤，而是虽恐惧却不屈服，虽悲伤却不沉溺，能克服恐惧勇往直前，能带着悲伤心向光明。
我们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悲伤和思念，却把孩子的不理解视为对逝者的不敬和对我们的挑衅，从而对孩子大发雷霆。
把情绪表达出来，才是我们得到理解和支持的第一步。
我们可以告诉孩子，我们有多难过，我们有多思念那个逝去的人。
如果孩子有过饲养宠物的经验就更好了，我们可以问问孩子：
当小金鱼死去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呀？现在是不是还会偶尔想起小金鱼的样子呢？
妈妈现在的难过和思念大概是你对小金鱼的一百倍吧。
你愿不愿意给妈妈一个拥抱，然后陪妈妈安安静静待一会，让妈妈可以有点时间去思念一下那位逝去的人呢？
二、聊聊逝者的故事，帮助孩子共情
当我们完成了步骤一，孩子大概对于我们的心情已经有了一些了解，要进一步帮孩子共情，就需要帮助孩子消除对于逝者的陌生感。
逝者对于我们而言，是曾朝夕相处的至亲，那么多的共同经历铸就了我们彼此间的深切羁绊，所以我们会思念、会悲伤。
可是孩子对于逝者，有的不过是模糊的印象，甚至可能只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所以我们可以找机会与孩子聊聊逝者的故事，尤其是逝者和他们之间的故事，来帮孩子们理解我们对逝者的情感，也帮孩子了解逝者对他们的感情。
比如，我有个小侄女，她妈妈每次带她去给她爷爷扫墓前都会特意给她带上她爷爷过世前给她挑选的长命锁，给她说说长命锁的美好寓意以及爷爷对她的不舍。
这小姑娘如今虽说已不大记得自己爷爷的模样，却也能站在墓碑前摸着长命锁絮絮叨叨和爷爷说上一大筐话。
三、拓展话题，聊聊生与死
扫墓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和孩子聊聊生与死。
这是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课题，却也是一个很难和孩子聊的课题。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人了解死亡，不是吗？
若是不知从何聊起，也不妨带着孩子看点这个主题的电影和绘本，《寻梦环游记》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死亡、家族、传承，以及个人的追求，这个故事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死亡不是真的逝去，遗忘才是永恒的消亡。”
“死亡并不可怕，遗忘才是最终的告别，请记住你爱着和爱过的人。”
“一直以为爱的反义词是不爱，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爱的反义词是遗忘。”
电影给出了一个答案，关于我们为什么要思念，因为爱过，因为爱着。
所以我们需要一点时间，一些机会，让我们可以去怀念。
扫墓，对于我们而言，就是一个很好的，和那些逝去的人对话的机会。
对逝去之人的追忆，也可以唤醒我们的家族记忆。
那些已逝之人的故事，那些前人积淀的智慧，都是对我们和孩子生命的拓展。
家的存在，家人的存在，从来不是束缚我们的枷锁。相反，正是因为知道根在哪里，正是因为有家人的支持，我们才能有勇气，向高向远去追逐我们的梦想。
扫墓，于我们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聊聊生与死，聊聊家族和传统。
因为有死亡的存在，有思念的存在，我们才会更珍惜当前的生活，更珍惜有限的岁月。
疫情的阴影笼罩之下，希望我们都能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勇敢地面对每一天新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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