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

一八年的春节大概是三十多岁以来过得最糟心的一个春节。

本来就因为自己个人感情上的一件事，弄得全家年过得都不是滋味，结果大年初二的晚上，又在本已阴霾密布的心头狠狠地撒了把盐。

每年的大年初二，是一大家子和奶奶吃饭的日子。晚上酒足饭饱，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大叔和小叔挽着本要回家的小姑，跟我爸说到我家聊聊关于奶奶的事。成，那就聊吧。

长辈们在客厅聊事儿，我和妹妹在旁边玩着手机。茶还没倒齐，忽然就听见父亲和小姑在客厅吵了起来。大概意思就是因为她女婿在我刚刚创业公司的待遇问题。

小姑的意思是，她女婿当初从之前的公司辞职时，那公司为了挽留他，要给他把工资从四千多直接提到八千。说她女婿走的时候部门的人都哭了，并且言之凿凿地说，这都是我大妹妹，也就是大姑的女儿，亲口告诉她的。

小姑的意思是，她女婿家里有两个儿子，她亲家公腿脚不便，只能给别人看大门，过年也不回家。

小姑的意思是，如果当初不是小姑夫力劝，她女婿是不会来我公司上班的。

总而言之大概就是她女婿来我家刚起步的公司是“屈就”了，得加钱。

小姑不知道的是，第二天我就跟大妹妹核实了情况。还没等我说完，大妹妹就已火冒三丈，再三强调她不可能跟小姑说过这种话。想想也是，她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小姑不知道的是，她的女婿是有些能力，但也不过尔尔。上班玩儿手机，说了以后，就是玩得少了些，但仍然玩儿。她的女婿出差，打车逛长安街，逛天安门，回来还要报销。她的女婿，不管工作完成与否，大都到点儿准时“自觉”下班。

事后，大姑从大妹妹口中得知吵架的事情后，登门和我家澄清了下。从大姑的口中，又得知只了一件“陈年秘闻”。爷爷去世那年，爷爷重病住院，小姑不想掏她那份钱治了，然后就造谣跟我爸妈关系比较近的一个姨妈说别治了，并且我妈同意了的。为了这个，爷爷刚走那几年，两个婶婶横眉冷对了我妈足足好几年；为了这个，本来关系很近的姨妈家，从此成了表面亲戚。

后来前两天，又得知一件”秘闻“。我三爷爷是个哑巴，一辈子都是一个人，80上下的人了，拆迁的时候分了一套房子。这件“秘闻“就是关于这套房子的。

大概故事就是，好几年前，爸爸得知，三爷爷的房子被签到了姑奶奶的女儿和小姑的名下，愤怒异常，质问小姑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兄弟几个商量一下，自作主张。小姑一口咬定，这都是姑奶奶和姑爷爷胁迫的，她也没办法。

为了这个，父亲对姑爷爷一家意见极大，但因为姑爷爷以前对父亲有恩，所以父亲也没闹，只是托人转达姑爷爷，事儿不是这么办的。姑爷爷也没回应什么。为此，我家跟姑爷爷姑奶奶一家来往断了两三年。

直到一次，另外一个亲戚吃饭，父亲和姑奶奶姑爷爷一家巧合坐到了一桌。姑奶奶亲口跟父亲说，这事儿真跟他们一家没关系，都是小姑一个人办的。姑奶奶女儿发着誓对我爸说，这事儿她真没签字，只是小姑一人签的字。（逻辑上还算通，姑爷爷家千万家产，何必为了几十万，跟我家做仇人。）

饭后，父亲立刻把小姑叫了过来，让她说清楚。小姑见瞒不过了，就又说当初给我爸和两个叔叔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

父亲是家里的老大，将来哑巴爷爷病了，或者做不动了，这份责任肯定是父亲先担着，然后是大叔和小叔。小姑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把钱挣了，力也不用出了。

听闻这两件事后，我明确跟父亲说，小姑从此与我是路人。

父亲沉默了几秒钟，点了一根烟，讲了些小姑小时的往事。父亲兄弟姐妹一共五人，小时候家里太穷，实在是吃不饱饭，就把小姑过继给了二爷爷。二爷爷是当时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本来有个老婆的，结果被他打跑了。小姑过继过去后，常常哭着跑回爷爷家，说二爷爷老不给她饭吃。奶奶噙着眼泪，咬着牙让小姑回去。

妈妈也跟我说，刚刚嫁给父亲的时候，常常看到二爷爷指使小姑干活儿，寒冬腊月的用剪刀剪鱼，满手口子，仍然不停地剪。

唉，小姑啊，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