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红尘闲云 闲云醉语
广泽秋风坐在马车上，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露，就连额头上的血管也凸了出来。他没有想到，世世代代养茶山做好茶的山云茶农，竟然活得那么艰难。虽然他们守着山云茶山，有山野菜、有野果、有自己种的粮食、有自己养的家禽，并不缺少吃喝，但他们的心中充斥着哀怨和恐惧，根本就没有未来。
如果不是阔仁雪松帮他们把茶卖了出去，如果不是广泽秋风来了茶山，他们根本就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还能以做茶为生。这对于祖祖辈辈守着茶山种茶做茶的人来说，该有多么的绝望。
广泽秋风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一张张朴实的脸，还有他们无神的眼睛和呆滞的眼神。他认定，是外来的人伤害了茶农，是他们诱导茶农献出女儿以换得更多的银两，又把他们说成是刁民，反过来诋毁他们、封杀他们。他又想起他的好兄弟阔仁雪松，想到他的刚正之气，想到他的聪明智慧，想到两个人的心有灵犀，想到他假装开心地说，“哎呀呀，兄长这个消息太好了。这样的话，让我跑出去卖茶我也不去啊。兄长放心，不但我不再跑出去卖茶，您侄子，您侄孙都不往外跑了。我们就在山里头好好打理茶树，好好做茶，过神仙一样的好日子”。想到这里广泽秋风的眼睛红润起来，禁不住捂着疼痛的胸口低吟了一声。
广泽秋风不想他的好兄弟为他担心，但他必须提醒兄弟不要出山。当阔仁雪松向他保证，一家三代都不出山，只在茶区好好打理茶园、好好做茶时，广泽秋风知道他的好兄弟已然明了一切，并开始为他担心了。
“放慢速度。”广泽秋风沉静地对马车夫说，“不急着回商号，我们绕上一大圈，沿途拜访所有大大小小卖茶的商号。”
“大主管，为了您的阔仁兄弟，您真是要竭尽全力啊？”马车夫小心翼翼地问。
“不，不是为了我的好兄弟。我是为了整个茶区的茶农，还有那一山的好茶。”广泽秋风自责地说，“身为大主管，我竟不识茶，这实在不该啊。不然的话，我早该喝出来那几年的茶都是混拼的。”
“大主管，您可不要这么说。您哪里有时间像他们那样嗞嗞地喝茶啊？这些年，我眼看着您为商号大大小小的事情奔波劳累，连自家的事情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上茶啊？”马车夫劝慰道，“现在的人，有几个能像您这样一心做事不问钱财的？”
“咳，错就错在我低估了人心的愚痴。”广泽秋风叹息道，“你就说吧，几大商号负责去茶山收茶的人，都是舵主的内亲外戚，哪家舵主对他们都不薄啊。只要他们忠于职守，享受荣华富贵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他们何必为了私欲铤而走险呢？”
“主管大人，这就是他们和您的绝对不同了。人的欲望哪有尽头啊？我听说，在考查员的人命案被掀出来之前，西方商号负责收茶的主管和他们的大主管正准备联手另起山头。西方舵主知道了此事，却不能对他们两个做什么。据说他们的实力很大，财富也可抵舵主了。好在阔仁老先生来找您，掀出了他们杀人的恶行，西方舵主这才借此机会清理了门户。”马车夫越说越来劲，直听得广泽秋风目瞪口呆。
思量了好一会儿，他才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这种事事关重大，切不敢随意而言啊。”
“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啊。我怎么敢胡编乱造？有一次，他们那个负责收茶的人在酒肆喝多了，要带别人的女人回家。人家要揍他，他说动人家的女人是瞧得起人家。他还说，用不了多久，那里所有的商号、酒肆、茶铺等等都是他的，别说女人啊，想让哪个男人作陪，也得心甘情愿地跟着走。”马车夫说罢，叹了口气，貌似自言自语地说，“像您这样对舵主忠心耿耿的人，也就您一个了。”
“他们真的早已成了气候，不然也不敢杀人灭口。”广泽秋风沉吟道，“难怪，我们在查封我们商号收茶负责人以及相关人员的财产时，他们都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看来，他们担心事情败露，早就转移了财产。”
“之前，您不知道这事儿啊？咱们总舵主知道啊，所以他才不让您细查，还让您给他们留一条活路。”马车夫唠叨道，“大主管，在我的心目中，您可是明眼神一般的存在。您可别说您没看出来总舵主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不想得罪他们。”马车夫说得痛快，简直到了忘我的地步。
“你还知道什么？不妨都说一说，我听着还挺有趣的。”广泽秋风皱了皱眉头，鼓励马车夫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比如说吧，咱们商号的茶叶主管，商号查封的房子，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家。那个院落平时就住几个下人，装装样子。他们在城边上有一个大套院，那里的房子比总舵主家的还要风光。我是没有去过啊。据说，他们家的金银宝器就得价值连城。”马车夫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讲故事，已然进入了无我的状态。
广泽秋风再问：“这事儿，总舵主也知道？”
“不能吧，应该不知道。他们家那个套院，在一大片树木深处，一般人都不知道。”马车夫说，“知道的，都是不敢说的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广泽秋风继续问。
“我？别看我只是一个马车夫，他们可不敢小瞧我呢。大主管的行踪，大主管的所作所为，我不是都了如指掌嘛。”马车夫骄傲地说。
“那又怎样？”广泽秋风倒吸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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