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委曲求全
其实，老蒋与副副处长虽是同学，平日里也少有来往，包括上学那会。副副处长那会是有名的学渣，作为学霸级别的老蒋打骨子里就瞧不起他。即便后来两人到了同一单位工作，副副处长已是副处长了，老蒋还是对这位“三无”同学不屑一顾。时下，老蒋确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实在是没办法了，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才东想西想，胡思乱想地想到了他。
副副处长在学校里确实是个能人，老蒋确实找对人了，后来的事证明了老蒋的判断是正确的。虽不说他能一手遮天，起码可以说，学校里几乎没有他搞不定的。虽说他是副处，他能量非同一般，他根本就不把许多正处级干部放在眼里，尤其是他的顶头上司资产处处长。据说，这小子上面有人罩，而且还是好大一棵树，再加上跑得也勤送得也勤，而且是不惜血本，所以，这家伙在学校混得是顺风顺水。正如俗话所说的，“只跑不送，原地不动；既跑又送，提拔重用”。
老蒋心里直犯嘀咕，自己这时去找他，他会不会待见自己，会不会给自己帮忙都是个问题。不要到时不仅不帮忙，反而找一顿没趣，既丢了脸面，还失去了人格。老蒋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自己的老婆——“宋美人”。“宋美人”一向就非常支持和鼓励老蒋去外面交往，特别是和领导交往。当老蒋提到自己的顾虑时，“宋美人”安慰老蒋道：“同学之间有什么好害怕的，没关系的啦，即使这次他没帮上忙，下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帮上了呢。”
老蒋跟“宋美人”开玩笑道：“他不帮我忙倒还没什么关系，我就怕到时他把我推出门外，放狗来咬我，到时，我该怎么办呢？”
“宋美人”怂恿老蒋道：“不会，不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你俩毕竟还是老同学呀。俗话说‘同过窗，扛过枪，分过赃’的关系是最铁的关系，我敢肯定他一定会待见你。”老蒋在“宋美人”的鼓动之下，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去求这位能人老同学——副副处长了。
“吃一堑，长一智”。老蒋吸取了上次去求苟主编的经验教训，求人家帮忙不能再空着手去了，于是老蒋开始和老婆筹划该送点什么给副副处长比较合适。可二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意见老是不统一。最后，老蒋狠了狠心，说道：“要不，直接送现金得了。我认为送钱蛮好的，人家想买啥就买啥。当然，送钱可是有讲究的，不能当面直接给钱啦，要不然人家不方便接。我们可以买幅画、买条烟什么的，把钱塞在里面，表面上就是送画、送烟，谁也不会说什么，然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礼送出去了，你看，多好！”
老婆“宋美人”对老蒋送钱的做法不敢苟同，用眼睛瞟了老蒋一眼，嚷道：“送钱，送钱，送钱，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你说送钱，那你准备送多少啊？送多了吧，这事八字都没有一撇，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办成，若到最后事没办成，你说，怎么办？这钱不是白白打了水漂，风险实在太大了。况且，这点小事送很多的钱，也不值当呀。若要是送少了，那又多难为情啊，搞不好人家从此就瞧不起咱了。”
老蒋一听老婆这么一说就急了，忙问自己老婆道：“你说你说，咱不送钱，那你要送什么？”
“宋美人”不紧不慢地说： “我看还是送东西的好！”
老蒋没了生气，有气无力地说：“可是，你又不知道领导家缺什么呀，搞不好还弄巧成拙了，再说，现在领导家什么东西也不缺呀！”
“宋美人”一看老蒋这一幅书呆子穷酸样，笑着说道： “你听说过哪一个领导家会缺什么呀？笨蛋！送东西肯定得送领导喜欢的东西呀，领导自己喜欢的东西肯定就不会嫌多了，是吧？老蒋，你明天去打听清楚副副处长他喜欢什么东西啊。”
老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老婆说得有点道理，立马对自己老婆说道：“那还用等明天吗？打铁就得趁热啊！”
话还没说完，老蒋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位与副副处长玩得还算比较好的高中同学的电话。从同学那老蒋了解到这家伙是一位酒精考验的“革命战士”，而且一生酷爱的最钟情的酒就是五粮液。于是，第二天，老蒋一大早特地跑到超市花血本买了两瓶五粮液，花得老蒋连心尖儿都有点痛，不仅自己一辈子没喝过这么贵的酒，就连自己的亲爹、岳父老子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没法子呀，谁叫自己有求于他。买好了酒，老蒋心怕被熟人撞见，还特地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套在外面，把两瓶五粮液裹得严严实实，简直像梱乌龟王八一样。为了不让人家看出来黑色的塑料袋裹着的是什么东西，老蒋一直紧紧地把它抱在怀里，好像抱着什么宝贝玩意似的，心怕有比较操闲心的熟人会将自己的这个包给抢过去打开来。虽然外面有黑色的塑料袋套着，老蒋抱着两瓶酒还是觉得非常的惴惴不安，就好像怀里揣着个炸药包一样。一路上，老蒋尽挑偏僻的道走，眼睛还不时地左顾右盼，一见熟人就立马回避，找个地给猫起来，宛如小偷一般。
副副处长家住在位于市中心的老校区家属区，这是学校当年最好的房子。因为当年搞房改的时候，首先看的是行政级别、然后才是职称，一级一级排队往下排。副副处长属于副处级，这在一般的地方高校能有这级别的也不多，所以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学校所谓的“高干楼”里。据说副副处长家市中心商品房都有好几套，但为了显示清廉，也就是装穷，这家伙一直还住在这老房子里。副副处长家有三室两厅，虽是九十年代的房子，但装修得还比较豪华，就是现在看起来也属于“豪宅”级那种。
当老蒋好不容易找到门铃，缩手缩脚扣开副副处长家的家门时，老蒋一下给怔住了。对老蒋来说副副处长家的房子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老蒋长这么大都一直还没见过，今天终于长了大见识了。
还是见多识广的副副处长的一句，“老蒋来啦，稀客稀客……”最终把老蒋从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仙境中给拽了回来。
老蒋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连忙说道：“我知道副副处长平时比较忙，所以不敢轻易来打扰您。”
“老蒋，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俩谁跟谁，以后就别跟我讲什么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要再叫什么副副处长，叫得生分。”
老蒋连忙说道：“那是必须的、必须的……”
副副处长给老蒋倒来一杯茶，招呼老蒋坐。老蒋接过茶，坐立不安地坐在了副副处长家的真皮沙发上，心怕搞脏副副处长家的沙发。
老道的副副处长一眼就看出了老蒋的来意，知道老蒋今天来肯定不是找他来叙旧的，肯定是找他有事的。于是，他就开门见山说道：“老蒋，你这个稀客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你就不用和我藏着掖着，我俩之间就直来直去，呆会我还有个会。”
“副副处长真是贵人事忙，周末也没闲下来。那好，我就不跟你打什么哑谜，我就长话短说，不耽误领导的宝贵时间了。说来也非常惭愧，也不怕老同学笑话，你看我那职称一直是小讲师，都快二十年了，像被钉子钉在墙上一样一动不动，我想在退休前也评个副教授什么的。”
副副处长很诧异地随声附和道：“那是、那是……你评副高的条件应该早就具备了呀。”
“原来是什么都不差，单单给年限限制了；好不容易年限到了，又被名额给限制了，什么行政级别优先又给耽误了，现在好不容易资格具备了，要求条件又提高了，硬是要两篇以上的本科级学报，这年头本科级学报不太好发。”
“那确实”。副副处长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接着说：“现在那么多的高校教师、科研工作者评职称、搞课题都要发文章，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要毕业也得发文章，全国就那点本科期刊，供小于求啊。”
“副副处长、我知道你能量大，你现在是功成名就，而我却……”说到这老蒋还有点伤感，说话有点哽噎。
副副处长见老蒋有点难过，忙起身过来安慰老蒋，拍拍老蒋的肩膀说道：“别难过，既然你能想到老同学我，我就尽量帮你去想办法，办法总是会有的，也总是人想出来的，哪有活人被尿给憋死的？”
老蒋听副副处长这么一说，内心非常的激动，站起来握住副副处长的手说：“有了老同学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还有事，今天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就起身告辞，转身往屋外走去。
副副处长赶紧拿起老蒋刚刚拿来的东西追了过去，嘴里喊道：“老蒋，你的东西……”
老蒋头也不回地边走边回答道：“那是我孝敬您的！”
副副处长还在后面低声嘟哝：“这个老蒋，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然后又提高了分贝，大声嚷道：“老蒋，以后有空常来坐坐！”
老蒋逃似的离开了副副处长家，哪听清楚了副副处长在嚷嚷什么，但此时老蒋内心十分踏实，毕竟如炸药包似的礼品送出去了，不用害怕碰上熟人了，至于求人之事，那只能是静候佳音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