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儿心中的爽快驱散了夏日的炎热——她考上了高中,而且是重点高中。梦想着未来的大学,藤儿情不自禁地笑了。
那个金秋的九月,那个桂花飘香的日子,新老同学从四面八方走来,就像歌儿唱的:走到一起来,走成一片海。藤儿再一次满意地笑了。也就是在那个下午,她们迎来了一队英俊潇洒的教官,藤儿的心也被揪了起来。她是一个温柔、文静的女孩子,她怕军训,尤其是怕他们班的教官。因为自从见面以来,藤儿还没有见他笑过呢。她讨厌那毒辣的太阳,也讨厌教官那严肃紧绷的脸。
果然,军训开始,藤儿就受了苦:长裤和衬衫就像一个蒸笼一样笼罩着她,干涩的汗水流在她白皙的脸上,痒痒的,立军姿更是让她累得直不起腰来。教官在各列之中来回地走着,时不时地给同学纠正着动作。目光冷竣,却比太阳更加灼人。
体弱的藤儿终于……晕到了。
清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倚着绿绿的柳树。一抬头,看见王教官正从草地的另一端向这边走过来,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给,同志。”好一个同志!也许是军人已习惯了彼此之间称呼同志,可这一次他忘了,他面对的是同学。藤儿是一个细心的女孩,她发现了这个小小的错误,但立刻又原谅了他。此时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讨厌过这个成天板着脸的人,因为此时的他,脸上写满了关爱,虽然仍然不见笑容的踪迹。
藤儿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了声:“谢谢教官。”王教官阴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尽管只是微微翘了一下嘴角,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只听他又说“行,你休息吧。觉得好些,就归队吧。”藤儿乖巧地点了点头。望着教官远去的背影,藤儿对他的印象突然好了许多——是呀,多英俊的一张脸呀。“报告!”藤儿喝了几口水,就回到了队伍。“你,行吗?”教官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嗯”藤儿自信地点了点头,教官用洪亮的声音说到:“归队!”
休息时,教官和大家都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军训时的严肃荡然无存。藤儿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手里玩弄着草叶(她一向少言寡语)。教官偶尔也注意到这个沉默而又体弱的女孩。
军训眼见就要结束了。一次休息的时候,一群爱起哄的同学齐声喊到:“王教官,来一个;来一个,王教官……”不知为什么,藤儿觉得有点激动。真不愧为军人,他丝毫没有推辞,就唱起了《说句心里话》。那洪亮的声音,那份洒脱,那份豪爽,博得了阵阵掌声。同学们被这种声音深深地吸引住了。藤儿仰脸看看教官那阳光下黝黑的脸庞,突然感到自己有点地喜欢他,“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藤儿告诉自己。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明天就要分别了!晚自习的时候,王教官来到了教室。藤儿闻到了一股酒的味道。藤儿感到自己不能呼吸了,全身的血往脸上涌。她不敢抬头,她怕见到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只会让她更加窘迫,然而她又忍不住要看那双眼睛。他也一定不舍得我们吧,藤儿想。因为,他的眼中,他的脸上写满了离别的忧伤。他慢慢地走着,在同学之间穿梭,就像在军训的时候一样。他的脚步很轻,但仍然可以听得到脚步声。这种声音和“沙沙”的写字声合奏出一曲离别的交响乐,藤儿听得心烦,听得六神无主。眼泪使她的眼睛更加晶莹。也许是眼泪不想破坏这个美丽的夜晚吧,它始终没有流出来。
藤儿好想站起来问一问教官的地址,可她没有,因为她的性格不允许她这么做。在这种痛苦的煎熬中,时间却在悄悄的流走。当下课的铃声响起的时候,他默默地走出了教室,在门口,他回过头来看了藤儿一眼,或许是他感到藤儿眼中含着泪水吧。藤儿目送着他的身影,看他在视线里慢慢地消失……
王教官终于走了,藤儿的心也随之空了一大截,可她是坚强的,没有人看得出她的失落。只有在夜阑人静的时候,星星月亮聆听她无声的倾诉。梦里偶尔会有他忧郁的脸,在空中,渐渐远去……
当枫叶飘落时,藤儿折了一只粉红的纸鹤。第二年,当炎热的夏天来临时,藤儿折了一只绿色的纸鹤。第三年,大雪纷飞的日子,藤儿望着窗外,折了一只洁白的纸鹤。三只纸鹤就挂在她的房间里,四季的风吹来,纸鹤振翅欲飞……每当凝视它们,藤儿总是感到幸福无比。
可是,有一天,当太阳暖暖地照着屋子的时候,三只纸鹤突然从空中飞落了,惊慌失措的藤儿急忙伸出双手,纸鹤却在她的指间轻轻掠过,落在了地上。藤儿怔住了,一瞬间,那个五彩的梦破灭了。
回过神来,她悄悄收起纸鹤,将它们夹在日记本中,没有眼泪,没有语言。
一阵风儿吹来,吹乱了她那可以绾起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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