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靠 岳靖川的《彻骨伤》)
空手夺白刃
江湖风云变幻,家族落魄繁盛,每天都有新的传说酝酿。
寿康五年,最负盛名的剑客,也是此时的武林盟主沈源逝世,他并无弟子儿女,这一死,江湖内战一触即发。
当时江湖有三大家族,三足鼎立,沈源在此中维持平衡,这才让他们不各自敌对。
这三大家族指的是蜀州司家,武林尉迟家和滁州韶家。
司家家主司诏年轻,并不喜争强好胜,在此时未有动作。
尉迟家日渐式微,到了此时只有大小姐尉迟笙凭借毒和暗器支撑着尉迟家的名号。
滁州韶家,天下江湖人最为看好韶家少主韶许,少年成名,霹雳剑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尉迟笙她谁也看不起,在她眼里也就只有剑圣沈源才能称的上剑客二字,虽说她自觉得无敌手,但也不想为了武林盟主拼命,她也明白,尉迟家已经是日落西山,要是再没有什么转机,那尉迟家就要败落了。
可她不想为了父亲的愿望活着,于是背着包袱就走了。
她一出门,就等着看看山川河流,河山大好。
她本想去京城,刚到齐鲁之地意识到有人跟踪,她眼里揉不得沙子,于是留下来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她在曹州落脚,装作不知情在客栈住下,没事人一样去赏牡丹,去游雷泽湖,去看上古王陵,都相安无事。
直到某夜,大概丑正,尉迟笙正在客房里休息,一个黑衣人从黑夜里跳出来,灵活地攀上了尉迟笙的客房,他推窗跳进,外头尚有月光照亮,屋子里是一片漆黑,黑衣人适应黑暗的一瞬间,听见嗖嗖几声四面八方来,他只能转身从窗口跳出去。到了月光下转身,他看见几枚银镖从漆黑的窗口打出,随后房内一片亮堂,见一少女走到了窗口盯着自己看。
尉迟笙仔细盯着杀手的眉眼,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于是问道,“谁?”
杀手也没有发出声音,见不敌便跳下了飞檐。
正巧,街上一小乞丐被这动静吵醒,听见叮当一声一物什掉在了面前,又见刷一声有人在头上飞过,下意识觉得是那人掉东西了,揉着眼睛起来一看,只看见不远处的四方栈上头一小姑娘站在窗口。小乞丐去把东西捡起来,一碰指腹就觉得刺痛,她手指转了方向,捏着银镖背脊举起来对着尉迟笙喊,“喂——你东西掉……”她还没说突然觉得脑袋成了一片浆糊哗哗掉地上了,话也没说全眼前就黑了一片。
尉迟笙正疑惑谁在喊,居然看见一人站在街巷里面举着自己的银镖,见人一倒就知道误伤了她。
她恨恨想,怎么有人这么蠢居然捡了她的镖,她不想伤害无辜,于是踏窗一点跳下窗台,顺着屋脊碎步赶到了人面前,见小乞丐不省人事,一搭脉,还有一口气在,她揪起小乞丐返回客栈,本不想救她,但是人已经在了客房,死了说不清,便喂她吃下了解药,运功为她祛毒。忙了半个时辰,小乞丐才醒来。
尉迟笙废了不少功夫,心里不快,开口就骂,“你是傻子嘛!为什么要捡不认识的东西!”
小乞丐听言也不生气,想起来之前捡起的东西,四下看看,“你掉了东西,哪儿去了这是,哪儿......”说着还摸着旁边床沿。
尉迟笙突然被她的单纯打动了,于是柔了语气,“那个东西有毒,以后你不要乱捡。”
“哈哈,好,对了,我叫慕向古,乞丐来的,你叫什么?”
“尉迟笙。”
“吼,池生啊——”
尉迟笙看她的表情并不像在开自己的玩笑,于是耐心解释道,“尉迟,是一个复姓,单名一个笙字。”
“好,”小乞丐点点头,她突然直起腰指着自己,很兴奋地样子,“难不成其实我姓慕向?”
尉迟笙思忖着,这个乞丐不知道是以前就傻了还是被我毒傻了,按说瘗玉散不至于令人痴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哈哈——你才是傻子,我都说了我是乞丐,哪儿来的家啊!”小乞丐说到此处,竟然欢快不已,像是在说别人的惨事,若这样的口吻说别人,这是风凉话,这样的口吻说自己,那要么是看得很开,要么就是傻得没边。
尉迟笙本就心情不爽,被一个乞丐嘲讽心里更是不快,正要发作却见小乞丐砰一声倒回了床上,脑袋砸瓷枕上敲得噔一声吓了她一跳,她边推边喊,“喂,你怎么了?!”见人像是没了气息立即再次把了个脉,发现此人脉象微弱即将命陨。
有时候死了个乞丐并不会让她心揪,只是刚互报了名字,此时再死,显得她冷血无情,于是她赶紧抱着小乞丐踹开了当地一大夫的门,那大夫上下一看,说小乞丐饮食不节,禀赋不足,形体瘦弱,脉虚无力,脾胃虚弱,呱唧呱唧讲了一串,她打断大夫直接问,“治得好吗?”
“治得好,就是要养着。”大夫两指捏着小乞丐的下巴上下瞧了瞧,“前年从北边来的,昏在我门口,我给她瞧过。”
尉迟笙这时候确定并且隐隐感觉到,自己要是不收留她,她活得了但是活不长,于是思索了几分,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元宝摆在了桌上,“帮我治好她。”
在她眼里,这次相遇是偶然中的必然,换成别人,跑还来不及,才不会捡起那枚镖,也只有这个傻子才会。
就在四方栈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中,窗口坐着一青年,面容清秀,远远一看爽朗清举,他正是滁州韶家的韶许,他见黑衣人来了,便问,“她还好吗?”
黑衣人点点头,他并不想说自己今天试图潜入尉迟笙的屋里的事,“少主,我来时见尉迟小姐拖一个乞丐去了客栈。”
“嗯?”他十分不解,随后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韶家和尉迟家终要为武林盟主的位子残杀,要是以前从没见过尉迟笙,也没有今天的犹疑和苦痛了。
次日,慕向古醒来了,一醒来就跑下床逃了,惊得照顾她的小姑娘一愣一愣的,小姑娘疑惑了一会儿,边追出去边喊,“爹!她跑了!爹!”她追出去一看,人早就不在大堂了。
石大夫正在堂中把脉,来看病的病人也都惊讶地看着他们父女,正坐在石大夫面前的人说道,“石大夫你又救了个乞丐啊,真是好人啊。”
后面的人一听,都一齐感叹起来。石大夫正想着人跑了要怎么和那位姑娘交代,起身也要去追,正好看见尉迟笙一手拽着小乞丐回来了,一步步进了后宅。
小姑娘挠挠脖子,不知道什么意思。
石大夫吩咐道,“如心,赶紧带着她回去。”随后又坐下看起了病人。
两人一起拉着小乞丐回去,如心把人拉到床上帮着擦了她脚上的土,哪知她突然再次跳下床去,尉迟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怒道,“三番两次的,你要去哪儿?!”
小乞丐低下头,让乱发遮住自己的脸,“我不看,我付不起钱,你们......你们会把我卖了的!”
尉迟笙安慰道,“别担心,我帮你付。”
如心也在一边搭腔,“对啊,这个尉迟姐姐很好,是她把你抱过来还付了很多钱,够你治好的了,你啊,别怕。”
慕向古听言,抬起头在乱发缝隙里看着尉迟笙的脸,她莫名感觉舒适,那种愉快的感觉从胸口蓬勃而出,绕着自己从面前飞过,“那我就听你的。”
在石家医馆里,慕向古脱下了污渍麻花的破衣服,钻进澡盆里洗了个痛快,等起来穿上干净的旧衣,如心又帮她把头发扎在了脑后,看起来也是个体体面面的小姑娘。
尉迟笙看到慕向古的时候,她也觉得欢喜,这曹州少了一个乞丐,多了一个妙龄少女。
尉迟笙要走的时候对慕向古说,“我要走了,我不知道你是之前就傻了还是因为瘞玉散,总之你跟着我说不定还能治治你的脑袋,当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慕向古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
等尉迟笙要离开曹州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个小跟屁虫。
网
自沈源离世,到今天已有月余,滁州的韶空冥韶家主发函天下英雄,说是江湖不能一直无盟主,议天下英雄皆来滁州,他将摆下擂台,举办武林大会,重选武林盟主,时间就在三月后。
此函也一并发往了蜀中和武林,司家家主还未有动静,但武林尉迟家已应。
一花白发老头坐在一暗室,穿着一身漆黑的宽袍,盘腿坐在案前和韶家家主说话。
“你儿子现在杀得尉迟笙吗?”
“我儿已往北去了,只是尉迟笙武功不俗,又擅长用毒,恐怕——”
“他优柔失断,不成大器。”
韶空冥不回答,趁面前的人背对他,捏紧了拳头,见人又转身,立即松了手,“还有什么吩咐?”
“让他回来吧,他年纪尚轻,武功不精,等他回来,我教他几招。”
要是有他教我儿几招,倒是挺好,只不过这是他自掘坟墓。
此人名叫秋立奎,年纪四十有七,十几年前败于沈源,与武林盟主之位失之交臂,他当时扬言,必将取代沈源,报这众目睽睽下落败之仇。
只是秋立奎年迈,不幸得了哮症,于是他捏着韶家以前偷运私盐军火的把柄威胁韶空冥先灭尉迟家再让位给自己。贩运私盐罪当抄家,私造军火等同谋反当诛九族。韶空冥不清楚秋立奎究竟把证据放在了谁手里,只能暂时听从他。
韶许回到滁州与秋立奎学习登楼剑法,剑在手时,韶许想着:杀尉迟笙这是我的宿命吗?
等尉迟笙回家,大家都知道她在北方收了个小跟班,家主尉迟陇在慕向古到来前就把她查了个底掉,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家主不在意慕向古,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看在尉迟笙的面子上,都不敢说慕向古脑子有问题,都背后指指点点。
向来有家丁丫鬟在慕向古背后窃窃私语,说她有时候口角流涎,活脱脱一个傻子。
也就没几天大家也都习惯随后漠视了她,他们更为紧张的是三月后的武林大会。
若说武林大会,尉迟笙并不占优,武林大会大多比刀剑,最忌讳的就是暗器或者下毒这样下三滥的招式,除却这些,尉迟笙便只有几分看得过眼去的剑法能拿。
抵不过家主的哀求,她只能锁了瘞玉散装模作样练几下剑。
练着,她在想,比武免不了和韶少爷一战,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她一人在竹林里练剑,到了月出东方就想要回去,却发觉身边有人,她抽剑而出,见来人是韶许,他依旧是翩翩君子,眉眼阴郁,很是迷人。
尉迟笙心里小鹿乱撞,压着声音故作冷漠道,“你来干什么?”
初识时,尉迟笙的态度也是这样冰冷,熟了后才温和些,只是今天又成了敌人,韶少爷心里也并不好受,“我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来了。”
“滁州武林六百里,你怎么个不知不觉?”
听了这话,韶少爷沉闷的脸上出现了笑容,“我很早就来了武林,本想来看看你,只是怕你父亲不答应。”
尉迟笙一惊,这话让她心里一暖,她还是嘴上不饶,“长辈相恶,和我们有关,却也没多大关系。”
这一句话又戳中了韶许的心事,他下意识去摸手中的长剑,一脸阴沉,“三月后,难免要执剑相对,只是,你打不过我的,我是想劝你……”
从那句打不过开始,尉迟笙就来气,她摆着一张冷脸,“不关你的事,谁高谁低,三月后见分晓吧。”
韶许点点头,“随你。”韶许踩着野草的察察声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等人走没影了,她才回头去看,看见的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子。
要是我说一句软话,也不至于这样啊。
可我不会说。
出了竹林,他回到了武林街市一家隐秘的客栈中,这是韶家在武林设立的据点,那些韶家的眼线就在此处落脚。
客栈和平常客栈一样,挂着牌子,每天有伙计酿酒做饭招呼客人,路人眼里这只是一家生意极差的客栈,没人会想到这又是江湖暗地。
韶许回来前,抽剑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剑,他尽量避开了脏器,但也不敢过于敷衍,下狠手又刺进了几分,再咬牙抽回出来,抬手按住了血浆喷涌的伤口。
客栈的伙计出来倒水,看见一白衣人走来,看身形像是少爷,他眯着眼等人走近,果然是,还带着伤,他赶紧叫人去烧水拿药。
一小厮帮韶许脱了衣服擦洗伤口,嘴里碎碎念,“少爷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会受伤呢,你在武林难不成遇见尉迟家的人了?”
韶许听见尉迟二字,眉头一皱,推开小厮,“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见人走了,他扔下染血的手巾,想着,他还是下不了狠心。
手巾慢慢染红了整盆水,他拿起金疮药敷在了伤口,压力让伤口疼痛不止,但他心里却慢慢好受了。
他不能杀尉迟笙,这次劝不住她,只能祝她三月后能够无恙。
他又匆匆返回滁州,特地带着略有炎症的伤口到了父亲面前,“我败了。”
韶空冥愤愤道,“尉迟家的小妖女玩多了暗器,又在她的地盘上,你赢不过并不丢人,我想,那老头只教了你七分剑法,这次没能在武林大会前除掉她,也并不棘手——”他说了一阵,见韶许的面色并不好看,“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们之间并不像父子,我更像一颗棋子。韶许回去的时候自嘲了一声。他心里怨恨起那个秋立奎来,他不想韶家被他掌控,那些私盐和军火的劣事可以慢慢抹平,而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杀了秋立奎的能力,或许秋立奎死了,我就不用被逼着杀了尉迟笙。
他自称去将军岭养伤,在这时间里,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学会不久的登楼剑法里有什么破绽。
那天回来的时候,尉迟笙郁郁寡欢,洗脸也发呆,她回忆着竹林里的一幕幕,那些冷漠的话在耳边徘徊。
她突然听见旁边自言自语的慕向古,慕向古正在铺被子,最近她发现慕向古一直黏着自己,说是照顾她,但是向古什么也不懂,多是她照顾向古,向古嘴里念叨着,“长的,在边上,短的,在头上。”
“你在说什么?”
慕向古回过头,手里还揪着被子,“哈?”
“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说被子,短的那一头在头尾,长的那一边在旁边,我真是太聪明了,这样就不会搞错了。”
“是啊——”向古和我不一样,想的事情倒是很简单,也没那么多烦恼,她突然想问问向古的想法,“你说,韶许怎么样?”
“盐?”
“什么?”
向古放下被子坐在了床上,晃着脚,“那个盐,少许,酱油,少许,醋,少许……”
尉迟笙略有不快,她就是这样,一遇到韶少爷的事就严肃,“向古,你知道的,我说的哪个韶许。”
“我觉得他没我好。”
“为什么?”
向古指着自己又指着门口,“你和我说话都会笑的,和他说话就会不开心。”
尉迟笙红着脸转过头去,嘴里逞强道,“傻瓜。”
“哈哈哈,”向古大笑起来,“我不是傻瓜,怎么逗得笑你。”
这话一出,尉迟笙没来由觉得向古这个人其实不傻,或许在这里几天,傻病慢慢好了。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当事人看不清,别人看的清楚极了,就像韶许和尉迟笙,慕向古很清楚两个人是相爱的,她多么想帮尉迟笙说出来,韶少爷你能不能低个头!
这方面,尉迟夫人和向古想法相同,尉迟夫人知道阿笙喜欢了一个人,但是阿笙不承认,她不好多说,便和找慕向古说话,“你要是知道小笙她喜欢谁就来告诉夫人好不好?”
向古摸着脑袋嘿嘿笑笑,“夫人,你为什么和我说啊。”
尉迟夫人拿手一戳向古的脑袋,“我看得出来,你机灵得很,就你有事没事贴着小笙,你不知道谁知道啊——你啊,不告诉我也没事,但是你要替我告诉她,喜欢谁就一定要抓住,别被什么看似山崖的小磨难吓怕了。”
向古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此后的时间里,慕向古跟随着尉迟笙,慢慢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说怎么洗脸,怎么写自己的名字,怎么注意自己的身体,怎么找回做人的尊严。
慕向古写字的时候一直不能静心,坐在椅子上嘴里说个不停,家主听闻后很讨厌这个人,觉得她老是碍着尉迟笙,时常居高临下地斜视她,虽然没有之前大伯的刻薄,但是慕向古还是感受到了那种被鄙夷的痛苦。
那是刻在幼年的血肉里的,难以磨灭的伤口。
尉迟笙也感受到向古每次看见家主就嘴唇发白,一脸痛苦,到了之后,她注意到家主总是睥睨向古,她终于忍不住,某天去找他,家主以为是尉迟笙想说武林大会的始末,可她一开口却是句句慕向古。
也就是那次询问后,她得以从旁人的嘴里听到了向古的曾经。
慕向古父母都是曹州恒源人氏,其父体弱,在向古六岁的时候就病死了,当时向古有个大伯,那大伯看不起她们孤儿寡妇,收了她们的房子,把人赶到了大街上,也不管她们的死活。
恒源当时不富,官员无作为,也不管街上乞丐流民,老少两人就住在桥洞底下,其母古氏在第二年冬天得了风寒,没等得及看次年花开就长闭双眼。
留下七岁的向古一个人在街上流连。
向古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乞讨为生。
而那位慕大伯偶尔在街上见到浑身脏兮兮的向古就厌恶不已,说这真是丢了慕家列祖列宗的脸,随后和别人说这天煞孤星是怎么克死了他的弟弟,别人听了总是啧啧一过。
她受不了唯一的至亲如此厌恶自己,受不了身边的邻居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笑话,慢慢地就失了理智,后来离开了恒源,走到哪里乞讨到哪里。
尉迟笙听了这事,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感叹人与人之间真是不同,居然还有这么冷血的亲人。她也明白了向古为什么很害怕家主的眼神,她随即走到了尉迟陇的面前,命令他,“以后,不要看我的向古,一眼也不行。”
尉迟陇暴跳如雷,一脚踹倒了面前的桌子,这声响惹得尉迟夫人匆匆赶来,知道两人是为了一个小乞丐吵架,赶紧劝着家主,生怕尉迟陇一剑杀了小笙。
尉迟笙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出门,除了房门便嘱咐旁边人,不允许任何人把今天的事透露,“还有!”她盯着面前的小丫鬟,“别让我听见有人在背后说她的不堪,懂了吗?”
小丫鬟连连称是。
比武
话说时间一天天过去,临近武林大会只有一月,不少人都千里迢迢赶来滁州,这次,蜀州家主司诏也会前来,但是听说他并不上台。
时间快到,滁州东道主韶家更加是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韶空冥,白天要见客人,晚上要去见病痨子秋立奎。秋立奎像个主子,盯着人像刀子刮人让人不舒服,嘴上还不饶人,时不时说韶许的不是,时不时提起韶家以前的劣迹。这让韶家主不舒服极了,于是暗地里找了不少杀手诛杀秋立奎,并顺着秋立奎去找隐匿着的拿着所谓证据的人。
或说是秋立奎命该绝,在武林大会前一个月,韶空冥找到了拿着账本的人,那是滁州衙署司的一个帮工,秋立奎找上他说是能帮他进衙署司,让他今年十月把一包东西交给滁州监御史。
这个路人甲想进衙署司,便答应了,时间一长,他好奇里面的东西,便打开来看了一看,没成想是滁州名门韶家的罪证,他心眼并没有秋立奎想的好,反而交给了韶家。
这人还以为自己能攀上韶家一二,哪知韶空冥毫不犹豫地割开了他的喉咙。
眼看就要一雪前耻,秋立奎却遭到了韶家的捕杀,他一直在韶空冥面前瞒着自己的病,那些人对他有些忌惮,得以让他出了韶家的密室,乃至出了韶家。
秋立奎逃出没几步,哮症突然发作,好在身上带着药,休息时嗅了嗅才好转过来,可天不容他,在荒山野岭的地方,他正好遇上了刚刚出关的韶许。
韶许出来将军岭就看见气喘吁吁的秋立奎,他想动手的刹那间居然想到了那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过这念头一闪而过,他便抽剑上前。
他还是使出了家传的霹雳剑法,他正是年轻的时候,剑法凌厉,打这个哮症发作的老头自然占了上风,他毫不犹豫地在几招后把剑扎进了秋立奎的胸膛,随后回去韶家,告诉父亲秋立奎死了。
再也没有人逼迫他了。
韶许也宽心不已,以后不用为了什么武林盟主去和尉迟她你死我活了。
可韶空冥哈哈大笑,拍拍韶许的肩夸他,“我说过,他教你剑法那是他自掘坟墓,我儿如今既有霹雳剑法,又有登楼剑法,必得武林大会魁首!”
这一句夸赞又把韶许打落了无尽深渊,他还是要和尉迟笙决一死战,这次他不能杀自己的父亲。
时间越来越近,尉迟家也准备完全,带着人马赶往滁州,有尉迟陇尉迟笙,还有死活要一道的慕向古。
她还记得夫人和她说的,要阿笙不要错过爱情。
那么请阿笙不要错过韶少爷。
尉迟一家风尘仆仆到了滁州,安顿好之后家主便带着尉迟笙去韶家拜访,无非还是两个家主之间的暗斗,嘴上还要争个上下,生怕有一点落后。
尉迟笙倒是不在意两个老头之间的嘴上功夫搏斗,一心想着,自己来了,韶少爷怎么不来,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来,她心里失落,见两个家主还在明夸安讽,便起身从椅子上离开,说是要去走走,出门不见韶少爷,却看见了大门口等着的慕向古。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正被韶家的仆人责骂,尉迟笙上去听了听,好像是向古乱闯乱走,这才被捉住痛骂,韶家当然害怕这人是来踩点来的。尉迟笙上去解了个围便带着人离开,完了告诫她,这里不是尉迟家,不要太随心随意。
尉迟笙并没有去想慕向古为什么要在韶家乱闯,更没有想到她是在找韶许。
比武之前,韶许只出现了一次,那时尉迟笙在客房中教向古写字,韶少爷趁天黑叩开了她的窗,两人隔着窗四目相对,久久没有说话,向古也停了笔停了碎碎念看两人到底要干嘛。韶许却沉默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一切小心。”
尉迟笙一反曾经的冷漠,也温和地回了一句,“你也是。”
两人就说了两句话便分了,尉迟笙带着笑容回头,却看见慕向古一脸吃了柠檬的样,眉毛眼睛都要挤在一块儿了,“你怎么了?”
慕向古见阿笙的目光都变了,眼睛印着桌前的灯亮,她意识到自己的吃醋样被发现了,赶紧低下头继续写字,边摇头边回答,“没事,没事!”
话说十月一到,天下侠客都聚到了滁州名山琅琊山,百千个人站在琅琊山突然就显得人极少,也是,天下名川前,什么武林大会,不值一提。
一开始是群雄争霸,到了最后,留下来的还是三大家族的人,除了不爱江湖争斗的司诏,最后站在台上的人就是韶许和尉迟笙。
两个人终于到了执剑相对,一定要争个高低的地步。
台下百十双眼睛盯着他们,等着即将惊天地的一战。
大多数人都看好韶许,他们有人看出来韶许之前的剑法有登楼剑法的影子。几十年前,也就只有剑圣沈源克制得了这手登楼剑法,今天意外出世,又没有了剑圣的克制,韶许必胜。
也就只有尉迟家上下相信大小姐能赢。
可相反,慕向古希望阿笙输。
慕向古虽说呆,但是细心,她感受得到来自韶家的敌意,感受得到只要尉迟笙胜了,尉迟会在滁州受到韶家的报复。
也就在比武开始前,她还是想去韶家,想劝韶少爷让着阿笙,想告诉他不要错过一个爱他的人。
可没找到韶许却看见有人从韶家出来,她跟着过去,见那些人围住了尉迟家落脚的地方。她确认了,只要尉迟笙赢,代价就是尉迟满门覆灭。
她紧张地看着台上的人,她不敢说,她知道谁都不会相信她一个外人的话,更何况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十足的蠢货。
韶少爷,你要赢,你赢了,可不要辜负阿笙。
两人一动,慕向古下意识一抖,流泪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韶许一向追求剑招剑法,本门的霹雳剑法又很凌厉,加之韶许年轻,步伐轻灵,几招就压制了尉迟笙。
所以武林大会只是比剑而已,尉迟笙想着,要是她的暗器和毒都在,能叫琅琊山上的所有人跪伏在地。
她这一出神被韶许发现,韶许反身一脚踢中了她的右手,众人见一柄长剑在空中飞了一圈乒乓一声掉落。
慕向古松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哪知尉迟笙借力往后一撤,半跪在地双手交叉在胸口做出了防卫的姿势,对着韶许说道,“还没完!”
她双手如蛇一般柔软,缓慢而有力地在胸前转了一圈,比起剑法,她还是更加擅长这些拳脚功夫。她这么一动,台下的人都悉悉索索起来,说尉迟笙真是个妖女。
令大家没想到的是韶许也丢了剑,摊开双手,说道,“在下奉陪。”
台下的人又悉悉索索起来,说韶许真是君子风范。
尉迟笙掌法阴柔,化开了韶许的至刚之拳,这掌法借鉴了太极又改成了掌法,双手的灵活给予了这套掌法极大的施展空间,最能克制韶许这样拳脚厚重人。台下的人明显意识到场面已经反转,尉迟笙反压了韶许一头。
韶许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用,他根本伤不了尉迟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输了。
尉迟笙在韶许出掌的一瞬间顺着他的手滑下去重击了他的肋下,韶许捂着肋骨后撤了几步。尉迟笙也往后一撤捏着裙摆一撇,笑道,“没见过吧,我自创的掌法。”
韶许太过于在意剑法克制,没注意到尉迟笙还擅长这些,“是我输了。”
台下部分人都左右看看瞧瞧,她们心里并不承认尉迟笙赢了,于是纷纷看向了东道主韶空冥,他倒是很淡定,见状还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侧头和旁边人说道,“现在还没结束。”
旁人不肯结束,可比武的韶许认输了,他自以为剑法卓绝,但是居然在掌法上败了,但这不是论兵器几胜几负,现在他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他长舒了一口气,“你赢了。”
尉迟笙听言,收了马步,双手抱在胸前,开心地笑了一声。
韶空冥见状愤怒不已,他站起身要和旁边人说什么,还未说出来,听见几声尖锐的声音,“不对不对!”大家往声音看过去,看见尉迟家里面一个女子钻出来,尉迟家的人想拉她却被她挣脱了,那就是慕向古,她爬上擂台,上去的一瞬间脑袋放空了,机械地执行着之前想好的方法,她指着韶许说道,“是他赢了!”
“嗯?!”台下人都奇怪,一个汉子喊道,“臭丫头你说什么?”
慕向古机械地看向尉迟笙,一字一句说道,“她腰上的玉有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得尉迟笙拿下了腰上那枚翡翠平安扣,她顿时明白了什么,放在鼻下闻了闻,就只是香料味,但是上面有她熟悉的埋玉散。
慕向古继续说道,“尉迟笙怕打不过韶少爷,就在玉上下了埋香散,这种东西无色无味,闻了让人头晕,手脚不听使唤,她事先吃了解药,又改了掌法,靠近韶少爷下毒,这才赢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她怎么会赢呢。”“歪门邪道,不配参加武林大会!”“就是!”
尉迟陇脸上挂不住,他质问道,“你这么清楚是不是你陷害她!”
慕向古哼了一声,“是她救我照顾我,我没理由陷害她,我敢说出来,就是不想她这么赢。”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不管玉上的毒是谁下的,大家都不会再认可尉迟笙了,韶空冥见了这反转,说道,“不管是什么情况,比武中不能有任何作弊行为,既然双方都有个说法,不如择日再比试一次。”
尉迟笙盯着慕向古,一腔怒火,反手把平安扣摔了个粉碎。慕向古盯着地上翻滚的碎玉,知道她和阿笙的友情已经被她亲手毁了。
尉迟笙看不惯韶空冥的惺惺作态,说了声,“我退出。”于是转身离开了擂台,留下韶家接受迟来的祝贺。
尉迟家匆匆离开,出了琅琊山,慕向古刚想解释就被尉迟陇一脚踹出了几丈远,尉迟笙在一边冷目相对,慕向古捂着肚子起来哭道,“你不能赢!不能赢!你赢了尉迟家就会死在这里!”她漱漱地哭着说出了之前的所见所闻,巧了,尉迟家没一个人相信,尉迟笙带着她回到了客栈,看着安静无声的客栈,反问她,“你说的刺客呢?”
“你输了,韶家当然不会再来了。”
尉迟陇上前揪住了慕向古的衣领,“漏洞百出,你说韶家会下杀手,可武林大会刚过,我尉迟家出事所有人都会想到是韶家做的,他怎么会这么蠢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凭我自己,让大家都活着!”
在一边冷了半天的尉迟笙缓缓推开了尉迟陇的手,“家主先回去吧,我和她说两句话。”她劝走了家主,冷漠道,“我自认为待你不薄,为什么诋毁中伤我?”
慕向古见没有旁人,也稳了情绪,擦了擦眼泪,“我也不想的,只是你就是不能赢,我知道这样尉迟家会没面子,但是好过被杀掉,还有,我知道韶少爷他没什么胆气,但是我知道他很喜欢你,他要是赢了,或许也有勇气来和你示爱,这样不是很好吗,武林盟主,有家人平安和韶少爷重要吗?”
“自以为是,就算是韶家要动手,那也是我家的事,你——凭什么插手,你知道这些应该告诉我,而不是自作主张,也不想想,你这个蠢货想出来的方法能聪明到哪儿去。”
“你......我......”慕向古说不出话来了,她看见尉迟笙刻薄的眼神,一如大伯的眼神,她脑子瞬间空了,她两肩不住地颤抖,“别这么看我,阿笙,别这么看我,求你了,别这么看我......”
尉迟笙怒气未消,丢下一句,生性下贱,随后离开了。
慕向古感到了摧枯拉朽的悲伤,以前她索性丢掉了一切,不人不鬼地活着,那也很好,可是阿笙教了她什么是自尊,她刚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可今天阿笙打碎了她可怜的自尊。真是报应,她今天也毁了阿笙的骄傲。
等她出来的时候,尉迟家已经离开了,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门口,抬头看着客栈前的红灯笼,觉得自己心也空了。
心伤
她还没等到韶许低头,却被韶家的人追杀了,韶空冥猜到这个人为什么突然背叛,好在尉迟家没有带走她,而是把她留在了滁州。
正好,慕向古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在她闭上眼等着死亡降临的时候,有人击退了前来的杀手,随后拉起了她,她以为是阿笙,睁眼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乞丐,她大失所望,机械地跟着老乞丐躲过了韶家的追兵。
现在她没了求生的欲望,一句话也不说,不问来人是谁也好几顿没说饿,就像重新变成了一个傻子。
老乞丐把人带到将军岭附近的一座破道观里,那个老头自顾自巴拉巴拉说话,说自己以前也被韶家追杀,现在看到她被韶家追杀,那多半是朋友。说完还拣了个干净点的剩馒头给她。
慕向古抬头去看面前的老头,面相凶恶但是语气温和,她摇了摇头。
老头自己啃下一口馒头,“没什么好想不开的,你家在哪儿,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慕向古突然就哭了,这话真是太耳熟了,她回答道,“我哪儿有家啊,我是个乞丐啊——”老头不紧不慢地啃着馒头,看着慕向古哭得昏天黑地。
大概过了半夜,慕向古挂着眼泪在草垛里醒来,看见老乞丐正坐在门口闻一个香包,她慢慢起身,抬手擦掉眼泪,老乞丐听见声音和转头看见这小丫头终于哭完了,长舒了一口气,“我姓秋,名字不说也罢,你叫什么?”
慕向古觉得哭完后胸中舒畅了不少,她回道,“我姓慕,叫慕向古。”
秋老头自顾自闻着香包头也不回,“你不想活了?”
“我没有活着的希望。”
“这样吧,我年纪大了,命不久矣,你帮我送个终再死怎么样,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他说到这里回了个头。
慕向古想了想,“既然都要死,也行,总之,今天,谢谢秋爷爷救我。”
秋立奎听见这一声爷爷惊愕了几分,他孑然一身半辈子了,居然有人叫我一声爷爷,比起那个孤零零的沈源,那在这方面自己赢了,他高兴极了,仰天长笑。
相处了一阵慕向古才知道,这位救她的秋爷爷有哮症,胸口还有外伤,加之之前救她废了不少心力,所以到现在也就只有走路吃饭的力气了。坦言,秋立奎想收她做徒弟,但看得出来,向古身体不佳也是个病秧子,加上脑子不灵活,庸才中的庸才。但是也就只有这个庸才和他一样被韶家不容。而向古恰好失去了别的希望,一直尽心照顾秋立奎,他是看在眼里的。
或许是向古的存在让他感受到了人间尚有真情,秋立奎慢慢养好了胸口的伤口,哮症也很久没有发作。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算计半辈子的秋立奎很喜欢这个慕向古,这江湖里很难找这么呆笨善良的人了。他并不打算说自己的曾经,痛痛快快地和慕向古做一对祖孙。
大致在两个月后,慕向古听闻身处武林的尉迟家退出了江湖,消息是两个月前的,到现在应该早就散了,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处。在那天,向古又哭了。
那以后,秋立奎猜到慕向古就是尉迟家的人,也就是在武林大会那天背叛了尉迟家的人,他忍不住去问那天的情况,向古如实相告,秋立奎没什么反应,但暗暗记在了心里。
寒来暑往,光阴如梭,已有两年。
道观里的慕向古已经长大了,但还是和当年相同,一身破旧,面上没个笑容。某天,她正在洒扫,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随后,她意识溃散手脚瘫软昏了过去,幸好秋老头在外头晒太阳,听见声音进来一看,人已经没意识了,赶紧抱着人去找大夫,被施舍了一颗清心玉露丸才吊住了性命。大夫摇摇头,说这是中毒,而且是陈年旧毒,没解药治不好。向古醒来后才想起来,这是瘞玉散,以前没散干净,瘞玉散正如其名,致命,以前散了大部分但是还有残余在身上,所以在她身上潜了两年,现在毒发虽说致命但是并没有那么迅猛。
慕向古之后被秋老头抱回了道观里,难得,秋老头生了火正在烤土豆,见向古回过神了在旁边拿了竹筒递过去,“喏,喝水。”
向古接过来喝了,看着秋老头被火烤的红黑红黑的脸,又喝了一口水,“我不能再照顾你了,我有事要做,做完,我要先死了。”
次日,滁州衙署司门口被贴上了一份罪状,说的是韶家家主韶空冥以前如何如何贩卖私盐兜售军火,如何杀了衙署司的职员某某,滁州一片哗然,虽说只是无头无尾的流言,可对武林盟主韶空冥的名声冲击可不小。后来,有一个乞丐走上了韶家在琅琊附近建造的凛然楼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两年前武林大会的真相讲了出来。
他韶空冥是用计误打误撞逼迫慕向古背叛了尉迟家,而尉迟笙平安扣上的埋香散,就是慕向古涂上去的。
有人怀疑,于是小乞丐抬起了头,撸开了额前的头发,“我就是慕向古。”
此言一出,她确实没有看到明天的太阳,滁州人只知道那天晚上在一个破道观里意外失火,里面有一具烧的只剩下碳灰的尸体。
江湖上沸沸扬扬,引得尉迟笙重出江湖,得知慕向古已死,她一人来了滁州,进了韶家,那些想阻拦的家丁守卫没被毒药放倒就是被暗器放倒,这时候韶家人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尉迟笙,以一敌百的尉迟笙。
这才叫下毒。
尉迟笙见到了韶空冥,质问他当年是不是想杀她全家,以及前几天被杀慕向古的事是不是他做的,韶空冥被她身上的杀气吓怕了,也不回答,和挡在面前的韶许说先走一步。
韶许心里知道自己又成了父亲的棋子,但是很乐意再演一出父子情深的戏码。
又到了韶许和尉迟笙的对决。
这次,熟悉了登楼剑法的韶许和身怀暗器的尉迟笙来了真正的一战,诚然,尉迟笙不敌,可她这次她在手上暗藏埋香散,又在韶许面前转了几圈把他放倒了,尉迟笙把人放倒,又追上了韶空冥,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得知了此事韶许声称和她不共戴天。
她已经不求和韶少爷什么情缘,此刻,她觉得韶许的真爱是他父亲,和他互生情愫毫无可能。
随后,她去了那个被烧毁的旧道观,想着之前相处了四五个月的慕向古,单纯,可爱,愚蠢,她不明白向古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悲伤时,旁边突然出来一陌生人,她手里捏出几片银镖见人是个老乞丐又停住了手,她对乞丐现在有些感触,老乞丐撩开头发,露出自己的脸,尉迟笙当然不认识秋立奎,但秋立奎认识尉迟笙这张漂亮的脸,“嚯——确实好看,难怪韶许下不了杀手,也难怪慕丫头念念不忘。”说小丫头念念不忘的时候,他自己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拿她和韶许比。
“什么人——你说的慕丫头是谁?”
“当然是你的仇人慕向古。”
“她不是我的仇人。”
秋立奎走了出来,指着面前的废墟说道,“就算是也无所谓了,她已经为了你的名声付出了代价了,你也该原谅她了。”
说起来,慕向古这一生都不幸,到了今天都没有一个好下场,真是让人唏嘘。
秋立奎叹了口气,“我活了半辈子,见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有多少,第一次见到慕丫头这样单纯的人,也可能因为她不聪明,脑袋一根筋,能照顾我两年多,老天待我不薄——”
尉迟笙极有和这陌生老头说话的兴趣,她追问道,“这几年她都是和你过的吗?”
“是啊,她经常拿着木棍在沙地上写自己的名字,有次我问她在想谁,她不说,后来,她求我教她写‘尉迟笙’这个名字,我逗她我要喝酒才教她,这个傻丫头就去山涧里采草药差点摔死。”
“采草药干什么?”
“换酒,她知道我喜欢喝,我也知道认草药这个本事是你教她的,我教了她之后,她写了不知道几百遍,实话说,写的真丑。”秋立奎自己也笑了,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这个慕向古对尉迟笙存的什么心思。“也就在前几天,她身上瘞玉散毒发,差点死了,快要死的时间里,她想的是帮你挽回你看重的名声,实话说,我感念她对我的照顾,我是愿意替她完成这件事的,可是她真是个一根筋的人,死活不愿意我替她去死,说实话,我也不想她有事,她是这世上唯一觉得我是个好人的人,可惜这件事上我却说服不了她,要不是我不答应帮她传话她多半就死了。”
这话让尉迟笙眼前一亮,“她还活着吗?”
“她在等你解毒,你等等。”秋立奎一人离开了这里,去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洞里把人拉过来,这是他们之间说好的,要是尉迟笙肯见她,她才敢出来。
向古特地洗了唯一的一身破衣裳,梳起了头发,白着脸慢慢走来,她不想让阿笙看见她落魄的样子。她走近看见尉迟笙的挺直的腰背,雪白的衣裳,腰上还有一枚崭新的平安扣,她叫退了秋立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最近好吗,阿笙?”
尉迟笙回过头来,熟悉的脸上带着不让人察觉的欣喜,“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向古低着头红着脸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改了,至少,至少你不会恨我想我死吧,我还是想见你,我之前没勇气见你,想让秋爷爷帮我传话,但是他不肯——所以我觉得我还是要亲口告诉你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现在觉得韶少爷不合适你。”
“是。”
“我觉得,我比他更适合你——唉——我又说蠢话了。”
“不,这次你很机灵。”
老天待谁都不薄。
后记
慕向古以为阿笙答应了自己,却没想到阿笙只是答应了自己能追求她,向古都快放弃了,少年君子尚且追不到阿笙,自己一个臭乞丐凭什么。
向古放弃的心思被阿笙探知,阿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你没问我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快问!”
“额——那个——阿笙,你愿不愿意......”
向古还没说完,阿笙便开开心心地答应,“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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