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部分摘选自《郭论》(略有删减)
图:乔迦
提及北京,想到最多的莫过于郁达夫的那篇《北平的四季》。
故宫他说:“在北京住上两三年的人,每一遇到要走的时候,只感北京的空气太沉闷灰沙太暗淡,生活太无变化;一鞭出走,出前门便觉胸舒,过卢沟方知天晓,仿佛一出都门就上了新生活似的;但是一年半载,在北京以外的各地——除了在自己幼年的故乡以外——去一住,谁也会得重想起北京,再希望回去,隐隐地对北京害起剧烈的怀乡病来。”
我想这多半和北京的风土人情脱不了干系。民国十二年前后,上自军财阀客名优起,中到学者名人,文人教育家,下达商贩拉车铺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技之长,无憎人之貌。那时候人与人之间都可以谈谈,不分阶层,有甚者相谈甚欢就此结为拜把兄弟。
再来聊聊北京的物质供给,吃穿用度琳琅满目,什么洋广杂货,山珍海味,无一不备。这也是住在皇城根底下最大的好处,稀奇玩儿意第一时间都会传到这里,供人玩赏。当然,单凭这两点不足以留住游子的心。明清两朝的紫禁城与现代都市融为一体,老规矩混着新文明,旧与新不断充斥着这座城市,碰撞出更多新的元素和文明掺杂在其中。正因如此,我们这群人才能安然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国都里,不至于迷失方向。
南锣我喜欢北京不为别的,只为那些虚实难辨的故事。民间口口相传的‘历史’虽然没有史书记载的那般详尽却最接地气,好比那《锔碗丁》。虽听了不少人讲过,但颇为得意的还是郭德纲在《郭论》里写的那版。
事件发生在光绪二十六年,地点在北京城朝阳门外的集市口,下三条胡同的北头,主人公自然就是这个锔碗丁了。“锔碗丁”顾名思义就是指会补碗的姓丁人士。补碗这份工作靠的是手艺吃饭,只有谁家有需要了才会有钱可赚。而且普通老百姓和王侯将相怎么能相提并论?谁家摔个碗也不能用真金白银来补啊,所以锔碗丁一家过的都是清贫的日子。奈何这个锔碗丁娶了个十分厉害的婆娘,一看丈夫没什么大能耐就怨天尤人。两人下面还育有二女一子,小子性格随爹又是读过书的,柔弱的过分在家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两个闺女倒是随了妈,性格乖张,欺软怕硬。 故事的转折点说的是同年,八国联军冲进北京城烧杀掠夺,慈禧带着皇帝逃出北京,就此北京城乱了套,有甚者更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起了歹意。这锔碗丁就是其中之一,锔碗丁的老婆(这里叫四奶奶)带这一家子抢起了当铺,一夜之间成为整条街的首富。有了钱,人的穿衣打扮自然和往日不同。那场戏,郭德纲在书中是这样介绍的:尤其是这个丁四奶奶,前面出来的时候穿得又破又烂,脸上连点儿粉都没有,这次在后台要大拆大抹,把脸上涂上红胭脂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得带个旗头板,脚底下穿双花盆底的鞋,脖子上还要挂一个马蹄表,这马蹄表是抢来的。上场之前要在后头把这表调好……这个丑婆娘扭出来之后,站一个亮相,这马蹄表到点一响,几个人齐刷刷地看着表,观众就会乐得不行不行的。
至此丁四奶奶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她那爱慕虚荣的个性愈加生动。
戏里还有一段,说的是锔碗丁到茶馆喝茶遇见一个在七月穿洋绿大棉袄的人,他以为那人在同他炫富,回家把狐狸腿的大皮袄穿上了。跑堂的见他这身打扮回来吓了一跳,问锔碗丁热不热?锔碗丁回答说:“你没看见吧?那边那主儿穿着棉袄呢。”跑堂的顺着他指的一看,赶紧对丁四爷说到:“那个人是有病,发疟子呢。”锔碗丁一听赶紧回家换衣服去了。
到这儿戏的前半场算是演完了,后半场锔碗丁的儿子全子取了一名王姓姑娘。那姑娘长得俊俏,引起了两个小姑子的嫉妒,就此为后面的惨案埋下了祸根。王姓姑娘嫁到丁家任劳任怨,却依然遭到婆婆和小姑子的虐待,丈夫全子又是个没担当的。一气之下,这姑娘投缸自尽。过去北京城里死了人,儿孙要披麻戴孝,孝子抱罐摔盆,长孙打引魂幡。为了惩罚这家人,官人判丁家公公打幡,婆婆抱罐,大姑小姑披麻戴孝。故事的最后,丁家人因为在当铺抢东西被捉拿进狱,临下场的时候,丁家这几口人说:“我们这是报应”到这儿,整出戏才算真正的唱完了。
《锔碗丁》这出戏实际上讲的是个悲剧,却以喜剧的手法来演绎。先喜后忧的剧情,给台下的观众带来很强悍的视觉冲击力。戏中的每一个人,每一条线无时无刻不引领着观众重温那段被岁月掩埋的悲剧里,令人唏嘘不已。现在想来,今日头条里的那些新闻又有哪条离得开“人间冷暖,世态凉薄”这几个字呢?
文章的最后,还是借用陆游的那句: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作为结尾吧。愿我们此生安好,各为己活。
《郭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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