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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88旧人
尚良正突然睁开眼,感到浑身上下都汗津津的。春梦中的女人居然是冯青莲,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他已经和石黄菊正式结婚了,怎么还会在梦中和另一个女人干那事?莫非是他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这是这几天以来他第一次想起冯青莲。
他有一丝隐隐的痛,因为对妻子石黄菊的不忠。为了梦中那真实的欢愉,他又责怪自己的薄情寡义,才刚刚结婚几天就要把冯青莲忘得干干净净。即使在激烈的肉搏中他都没有辨认出她的模样,可当看清她的模样的刹那,他就惊醒过来!
他坐起身,凉丝丝的夜风把潮乎乎的身体吹干,他凝目注视着屋外漆黑的夜色。现在是几点几时?她现在在干什么?她睡得好吗?她有没有做梦?她会不会也——
这个“她”是石黄菊,还是冯青莲?
他圆睁双眼,他在想念自己的女人,可在恍惚间他又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心里头真正夜思梦想的女人。
抱着头躺回床上,他努力让自己去往妻子的身上去想。肉体的欢愉他是从那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身上初次体验的,在梦中之所以那么真实,具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今夜之前他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具体的梦。
他是如此喜欢这种在床上交流的方式,喜欢在寒冷的冬夜中能够有一个温暖火烫的肉体紧紧地贴服在身边,让他再也不会感到冬夜的寒冷和漫长。
他强迫自己把一切念头都集中在这个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身上。他忽然想到既然这个女人已经成为自己的最亲密的亲人,他也有必要开始为她考虑,既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
国庆节时,他偶然经过厂革委会办公室门口,听到革委会正在研究要在厂里建立托儿所,说是像大城市里一样解决职工的后顾之忧。
建立托儿所,就要招收新的员工,虽然当时未必能成为厂里的正式工,可毕竟也算是能团圆,住在一起。石黄菊应该是正经八百的高中毕业生,算是高学历,在托儿所里工作应该是游刃有余。
如果能够让老爷子来厂里和领导们打个招呼,这事就不困难。可老爷子未必会出头露面,如果他愿意打招呼,那么尚良成也早已经从村里出来,成了堂堂正正的工人。
老爷子指不上,那就要再去走后门,就只能找厂长。他是革委会的一把手,在县里是大红人,厂里职工的生杀大权在握。要找就直接找到根上,直接去找说了算数的人。这话是他刚进厂,某一次向冯青莲抱怨自己受排挤,感到委屈,不知道该向谁反应问题时,她一针见血指出的出路。
明天,明天就去打听打听这托儿所的事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人员有没有内定下来,还有没有可活动的余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能打无准备的仗,不能无的放矢。办公室主任应该算一个可靠消息来源,只是这老家伙实在太圆滑,就像一块沾湿了水的肥皂,要想从他嘴里套出点有价值的情报纯属痴心妄想。师父倒是个老实人,只是这种绝密的消息他未必会清楚,他不属于那个圈子里的嫡系,人家未必会跟他说实话。
找谁呢?真是个烦心的事!
苟德全是厂长的忠实狗腿子,再绝密的消息也不会瞒着他。幸好带回来的半袋糖块还没舍得散出去,还压在挎包底下。明天就揣着糖块,去找苟德全摸摸底,一准能得到确切消息。等过了年,托儿所建起来,他和冯青莲就能天天同床共枕,日久天长。
“新华社讯 全国冶金工业学大庆会议在人民大会堂胜利闭幕。出席这次会议的代表认真讨论了如何高速度发展我国冶金工业的问题,决心高速度、高质量、高水平地实现冶金工业的全面跃进。”
电喇叭就是超级好用的闹钟。它才不管你昨晚睡得踏实不踏实,有没有失眠,是不是想睡个懒觉,总是准时的把半个县城,整个机械厂都喊起来。
一入冬,车间就没有了生产任务,无休无止的政治学习彻底的霸占所有工作时间。尚良正报过到后便溜达出来,他的自由散漫人们也习以为常,又有几个人能够一门心思的踏踏实实坐在小板凳上半天半天的听那些跟自己没有屁大点关联的大消息。
粮食丰收不丰收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年年丰收,可年年都不够吃;工业产值翻一番,翻了几番,又有什么关系,就这么个机械厂还整天喊口号,大干加油干玩命干,一年能造出几台机械,谁心里还没个数?上边下达的任务怎么完成,完成的质量如何,怎么超标完成,造出来的机械到底是个啥状况,只要长眼的人都门清。听不听报告,自己厂里的状况跟报纸上报道的那些都是一个模子里炮制出来的。
苟德全窝在保卫科里。如果没有需要揪上台批斗的坏分子,他也无法忍受冗长乏味的政治学习。何况他最近又迷上了描绘革命爱情蓝图的伟大事业,他就更不会去。
半袋糖块和一份代写情书的承诺,立马把苟德全哄得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把底细竹筒倒豆子似的都卖出来。更是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就包在他的身上,嫂子的事就是他的事,一准给他办的漂漂亮亮——连大小他都自动的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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